刘锦雄藏品的预展和拍卖都设在他生前专门用于存放古玩的别墅。
抵达京城后,王景行跟着钱文墨直奔刘锦雄别墅附近的酒店入住。
第二天一早就来到别墅。
来到这里,王景行才算真正见识了大藏家是如何收藏古玩的。
这栋别墅位于京城西山脚下,四周高墙环绕,墙上爬满了葱郁的常青藤,既增添了几分隐秘气息,又不失生机盎然之感。
主别墅是一座欧式风格与中式元素完美融合的三层建筑,白色的外墙搭配着中式的雕花屋檐,庄重大气又韵味十足。
一层的正厅被打造成了一个开放式的古董陈列大厅,挑高的穹顶下,巨大的水晶吊灯洒下柔和的光芒,照亮了一件件陈列其中的宝贝。
地面铺就的是特制的防滑大理石,厅中的展示柜均采用钢化玻璃制成,内置恒温恒湿调节系统,时刻为古董们提供最适宜的保存环境。
沿着旋转楼梯拾级而上,二楼分布着几个不同风格的收藏室。
一间专门存放陶瓷器,从唐三彩到洪宪瓷,按照年代与窑口依次排列,井然有序。
另一间则是书画专场,四壁悬挂着明代到当代的二十多幅名家书画。
玉器收藏室收藏了不同年代、不同地域的玉器珍品,有红山文化的玉猪龙、良渚文化的玉琮、汉代的玉璧等。
还有一个非常大的杂项收藏室,里面是象牙雕刻、珐琅器、鼻烟壶等各类杂项古董。
每件古玩都有编号。
前面一天预展,买家可以随意观看鉴赏。
第二天开始拍卖。
在二楼书画展厅,钱文墨盯着一幅唐伯虎的《挥扇仕女图》。
画面中心,一位风姿绰约的仕女亭亭玉立,她云鬓高挽,头戴精美的珠翠头饰,步摇随着想象中的微风轻轻晃动,似有细碎光芒闪烁。
面容白皙娇美,娥眉弯弯如新月,双眸含情,透着一丝淡淡的哀怨,仿若藏着欲说还休的心事。
樱桃小口不点而朱,嘴角微微下撇,更添楚楚可怜之态。
她身着一袭藕色罗裙,裙摆随风轻拂,衣袂上用细腻的丝线绣着繁复的花纹,以淡彩晕染,仿若薄纱透体,质感轻盈。
腰间系着一条鹅黄丝带,打成精巧的蝴蝶结,丝带垂落,随风飘舞,更衬得她身姿婀娜。
仕女手持一把团扇,扇面上绘着几枝淡雅的梅花,与她周身的柔美形成呼应,既显才情又增韵味。
背后是一座精巧的江南庭院,粉墙黛瓦,飞檐翘角,墙根下几簇不知名的小花烂漫开放。
钱文墨感叹:“唐伯虎的这幅仕女图,笔触细腻入微,背景的建筑、植物也都比例协调,层次分明,设色更是柔和清丽,尽显唐伯虎擅绘仕女的婉约风格。”
王景行却是内心一震,这居然是一幅赝品。
仿得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要不是他自己有一幅唐伯虎的《美女抚琴图》,估计王景行也看不出是赝品。
这幅画的用墨严格按照古法,从松烟墨、油烟墨的调配,到蘸墨的多少、下笔的轻重缓急,都精准拿捏,唐寅笔墨的神韵展现的活灵活现。
无论是笔法、构图还是创作风格,甚至人物的眉眼神态和肢体动态,都和唐伯虎的画毫无差别。
甚至连装裱的绫绢等材料,都是老的。
问题就出在纸上。
用的也是老纸,但在王景行的透视下,还是和自己的唐伯虎的《美女抚琴图》有区别。
从面上看,两幅画都是用宣纸,而且因为年代久远,都已经泛黄,还有一些岁月侵蚀的暗斑。
但透视进去,却发现展厅里的这幅画,宣纸纸芯黄中带赤。
而王景行家中的画,宣纸相对颜色较纯,纸芯微微泛黄。
而且在帘纹方面,刘锦雄这幅画的宣纸帘子更细,密度更大。
王景行家中唐伯虎的真迹,所用的宣纸帘纹相对较粗。
这和明代的造纸工具和工艺有关。
眼前这幅《挥扇仕女图》用的宣纸,应该是清代的,最多也只能到清初。
如果不是透视进去,而且有真迹做比对,王景行也无法轻易认出真假。
按照王景行看画的经验判断,可能是清初到清中期的宣纸。
纸张不对,画肯定是假的。
当王景行这个理由没办法告诉别人。
在确定结论的前提下,王景行走近画前仔细观察,并把手机里的《美女抚琴图》照片与现存的《挥扇仕女图》一一比对,终于发现了一个破绽。
于是,王景行在钱文墨旁边轻声说道:“钱老,我感觉这幅画应该是赝品。”
“什么?”钱文墨大吃一惊,他对自己在书画方面的能力还是很有自信的:“不会吧?”
然后走上前,认真再看一遍,说道:“材料没有任何做旧的痕迹。”
“线条运用行云流水,画风融合了工笔与写意之长。”
“仕女服饰花纹、头饰珠宝刻画精细,墨色浓淡干湿变化精妙,画面层次丰富。”
“而且以江南庭院为背景,与仕女相互映衬,营造出独特的意境,这是唐伯虎仕女画的典型特征。”
“从哪里看出破绽了?”
王景行拿出手机:“钱老,我刚好有一幅唐伯虎的《美女抚琴图》,刚才对比一下,发现钤印有点不对。”
“两幅画都是用“唐寅”印。”
“无论尺寸、形状都一模一样。”
“但渗透效果和色泽却明显有区别。”
钱文墨拿过手机,仔细比对,果然《美女抚琴图》钤印的色泽明显比《挥扇仕女图》更暗淡一些。
相较于《美女抚琴图》历经岁月沉淀才有的古朴厚重之感。
而且,对比两幅画,可以明显感受到,《挥扇仕女图》钤印的力道弱于《挥扇仕女图》。
应该是作伪者盖印时小心翼翼,不够用力。
《挥扇仕女图》钤印的渗透效果明显更差一些,印色浮于表面。
没有比较的时候,感觉不到差别。
放在一起,拿着放大镜仔细比较,区别就出来了。
钱文墨额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抬手擦了擦:“这钤印还真是有问题,除了这里,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钱文墨之前已经下定决心要拍下这幅唐伯虎的画。
还好王景行及时提醒,不然就危险了。
“我感觉纸也不太对,这幅画的宣纸感觉比我手上那幅更加细腻一点,当然,这区别非常小,但我感觉这幅画用的宣纸,更像清代的宣纸。”
经王景行提醒,钱文墨才慢慢发现这幅画确实是仿作,而且是非常有名的极品仿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