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白照虽然还是不太放心,可既然之前已经说定,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唐诗和秦晚星先一步离开了,秦白照身为处于两者中间的那个人,带着不安的心情留在这里。
唐烈看着摇光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威严地吐气开声:“小女娃儿,你不怕我吗?”
摇光摇头,回答:“不怕。”
她不仅不怕,反而觉得现在这个场景很有趣——一个人类女孩儿的外祖父,却根本不认识他的外孙女,在十五年后第一天见面,他在问她怕不怕他。
摇光觉得这似乎是一件令人发笑的事情,因而她真的笑了出来,唇角扬起一个幅度不大的弧度。
唐烈没有笑,他看见女孩的笑,没有说话,神色却略显凝重。
这是一个危险的人物。
小照说得没错,确实是个单纯的孩子……但也是个危险的孩子……
恐惧是人类最古老而强烈的情绪。不会害怕、没有恐惧,对人来说是一件危险的事,说明这个人还不足以成为一个真正完整的“人”,而这样的人对别人来说也是危险的,尤其她还不是一个平常的人。
就像一个掌控着大范围杀伤力高能武器的启动装置的稚子,会不会爆发,什么时候爆发,都是不可预测的。
“孩子,你会为身边人带来危险的。”在足足有一分多钟的沉默后,唐烈语重心长地开口,如是说道。
秦白照一听这话音,有些急了,抬起头急促出声:“唐爷爷,您——”
唐烈抬了抬手,止住他的话头,再次看向端坐着的少女:“不过,孩子们喜欢和你玩……真是难办……如果你能答应我不会伤害他们,我或许能放心一些。”
“抱歉。”摇光在他刚一说完就说出了这两个字,她看看秦白照,又看看那个长辈,“虽然我不明白,您说的伤害是指什么……但是,以我对世界的认识,时间是一个点,也是一条线。人无法同时存在于一条线上的两个点,也就不能脱离当下所在的这个点,而去对未来做出保证了。”
“如果我做出承诺,那么,为了不失信于人,我必然要努力去实现这个诺言。而问题正如我方才所说,我并不理解您说的伤害是指什么。对于不理解的事物,人们是没办法去评估它的风险的。这就使未来可能会出现一种处境——要么我要失去诚信,要么我会违背本心,这两种都不是我所希望的。”
“所以,我想,我没办法给出这个承诺。”
越是重诺之人,反而越不会轻易将诺言许出去,因为实现承诺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已成为构成这个“人”的众多原则之一。
秦白照今天的心情在这一刻陷入最低谷。
谈话似乎已经陷入僵局,两方都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看起来已经无法达成意见一致。
除非有谁愿意让步。
可谁会愿意退让呢,唐爷爷统领远征军,一向是个强势的人,他从不向别人低头,而阿瑶……
秦白照想到摇光,心中叹息:阿瑶一旦认定的事,也是从不退让的。
如果不听长辈的话,执意和摇光来往,会让他最尊敬的长辈伤心;如果听从长辈的话,和摇光断绝联系——不,难道他能做得到吗?做得到让那温馨的住宅重新回到已经变得难以忍受的凄清和孤寂?做得到把已经剖开让那个人进去的心从胸膛剜掉一块来?
秦白照不自觉攥紧了手。
这两个人,他不想伤害其中任何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