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气氛凝重。
正当双方剑拔弩张之际,山叶“唰”一下站起身来。
手一挥!
一道黑光闪过。
姬食裸露的胸膛上骤然一凉,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一把黑刀已然抵住了他的心口。
刀锋轻轻一推,
瞬间划破了他的肌肤,渗出了一丝殷红的鲜血,细细渗下犹如一丝红线。
姬食顿时面色惨白。
“别……别,山叶首领,你这是干什么!”他惊恐地望着山叶,双眼圆睁,声音颤抖,牙齿撞得咯咯作响。
被这么一指,理智瞬间回笼。
实在是太大意了!
都怪这几日连续赶路,脚上的痛意如细密的针不断扎刺着他的神经,让他有些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竟然忘记了在山叶眼中,他现在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喽啰。
山叶自然可以随时要了他的命!
想到刚刚的种种行为,姬食眼中闪过一丝懊恼。
别看山叶是个蠢的,可他刚刚的表现明显不像一个合格的下属,要是因此暴露了,山岩族长可不会管这么多。
他定是要吃些苦头!
“姬食,你近来真是越来越放肆了,究竟是你是首领,还是我是首领!”山叶的眼神冷漠如冰,一副被挑战了威严的模样。
这话说的很重。
姬食心里暗自嘀咕:都怪山岩族长这个老东西,也不给我安排个像样的身份!
虽然心中不服,但是想着族人的食物和山岩族长的手段,也只得咽下心中的恨意。
他低头哈腰,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当然是您,当然是您。”
“我刚刚太着急了,一心想着完成山岩族长交代的事情,所以有点冲动了,请首领宽恕我的鲁莽。”
姬食一边说,一边偷偷瞄了一眼山叶的表情,见对方的眉头依然紧锁,便小声地补了一句:“都怪这群不识好歹的家伙!”
似乎想转移矛盾。
山叶忍无可忍:“住口!”
“从现在开始,不许再说一个字!要是再敢多嘴多舌,立刻给我滚回部落去!”说罢,收回了刀,又恶狠狠的擦拭了下血迹。
想到山岩族长的心思,姬食咽了口唾沫,顶着山叶那刺人的目光,还是低声劝了句:
“山叶首领,这盐您真的不能轻易答应他们啊……”
山叶瞪了他一眼,目光中满是厌烦,根本不予理睬,转而对着那些山岩族的勇士们下令:“都把武器放下!”
“唰——”
这些勇士明显比姬食更懂得服从,立刻收起了手中的武器。
一触即发的烈焰被轻松掐灭。
山叶把玩着手中的刀,随意地说:“沉圻,山岩族长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她让我代为转达,只要你们愿意答应这件事,暮岩森林便会成为你们的安全之所。”
这句话说完,现场一片鸦雀无声,山岩部落的人齐齐注视着沉圻,等着看他的反应。
听起来倒像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但沉圻盯着地上的食物,表情却复杂难辨。
片刻后,
山叶冷不丁地来了一句:“盐,我自会帮你争取。”
语气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施舍意味。
听到这话,沉圻咬了咬牙,终于开口说道:“自然是不能让你们空手而归白跑一趟了,这法子我们定然是要给的,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讲不太合适吧?”
山叶挑眉,心里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啊,这就妥协了?
她还以为沉圻憋了什么高招呢。
不过这样也好,她回去也能有所交代。
虽然是想帮着他们,可是山青部落剩下的人也得有一条活路不是?
“你们都下去吧。”山叶挥挥手。
山岩族的勇士们齐齐退了下去,姬食却一动不动地站在一旁,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
见此,山叶心中冷笑一声,假装没看见。
她转过头,看着沉圻问道:“沉圻族长,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山叶首领,这陶罐制作起来十分麻烦。我们也说不明白,恐怕还得山岩族使人前来学才行。”沉圻的语气有些低落,似乎是满心的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妥协。
姬食听到这话,眉头一皱,正想插话,又生生忍住了。
他可不能再冲动跳脸了。
谁知山叶竟然问出了他心中所想:“你们去山岩族不也一样吗?”
听到这句话,沉圻眼中闪过一丝羞愧之色:
“我们部落的勇士平日里都忙着狩猎,烧不好陶罐,这法子是族里的老人研制出来的,他们身子都不大好,走不了太远的路。”
“再一个就是,我们也不清楚山岩族附近是否有制作陶器所需的材料。”
山叶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姬食,佯装不满地反问:“你们带过去不就行了吗?”
“那这就更耽误时间了,烧土陶罐子还要修建陶窑呢。”说着,沉圻一指空地上的土包。
陶窑颜色很深,似乎还带着几分湿润。
姬食看过去,眯了眯眼睛。
“前些日淋了雨,陶窑还没干透,我们几日烧制的都失败了。”说到这里,沉圻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失落。
“这东西可是难修得很,还必须自然晒干,我们也是费了不少时日和泥土才修了这么两座,要是搬着材料去山岩族,只怕是太过麻烦啊。”
沉圻这番话直接堵死了想要他们去山岩部落修一个的念头。
姬食听了这话,下意识地挠了挠头,只觉有股怪异的感觉在心头萦绕,但一时半会又反应不过来究竟是哪里不对……
他垂眸思考时,沉圻又说话了:“等过两日山叶首领回去向山岩族长请示了关于盐的事,这派了人来,陶窑也干得透透的了。”
“正好可以用来烧制陶罐,先把这法子学了在回去慢慢修建,岂不是更好?”
“山岩族长也可以好好思索下要派谁来学不是?”
他的目光在山叶和姬食身上来回扫视,带着一丝试探。
姬食心里冷哼一声。
他终于恍然大悟,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 这次带了这么多身强力壮的勇士,背点东西算得了什么大事?
山岩族长岂会怕这点麻烦?
这炎源部落看似妥协退让了,实则还是惦记着盐呢。
就这点上不了台面的小心思还想瞒过他?
不过这话倒有几分理。
这小部落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来了这么多人,总不能让大家都围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制作吧。
他可是对那老东西了解的很!
山岩族长肯定不愿意把这技艺轻易分享给外族人,这东西她定会让山岩族的人来学。
多走一趟回去也就两日的功夫,耽误不了什么事儿,这炎源族难道还能在两日之内消失不见了?
想到这里,姬食也就懒得插嘴,只是双臂抱在胸前,冷眼旁观着。
山叶脾气暴躁,他可不想再去触她的霉头了。
刚刚真是怒火中烧,想岔了。
这会儿冷静下来后,他才想明白:这事要是办不好,山岩族长责骂的肯定是山叶,跟他可半点肉的关系都没有!
姬食不由得轻笑了一下,我何苦跟着她一起着急呢?
必须得想其他法子立功,可别白白走了这一趟才是。
想到这里,他那滴溜溜的眼珠子开始不安分地四处转悠起来。
而山叶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
“呼——”
沉圻这才松了一口气,指着一旁山洞里的罐子说:“那些陶罐就先给山岩族长送过去吧,就说为这两日耽误了功夫请求宽恕。”
还挺机灵!
姬食心想,这下山岩族长估计也不会有啥不满了。
说不定心情一好,还真会分点盐,让他们也能多活几天。
山叶挑了挑眉,“沉圻族长可真是个会做事的,山岩族长一定会满意的。那咱们就这么定了。”
沉圻勉强挤出一个笑:“还请山叶首领一定要为我族争取到一些盐,这没盐冬日可就要过不下去了。”
山叶微微颔首,神色冷淡。
虽然不知道陈圻的打算是什么,但这事,对她来说肯定是有利的。
这时,
姬食瘸着腿挪到山叶身前,微微俯下身子:“山叶首领,我想去瞧一瞧,您看行不行?”
“去吧。”
姬食得到了许可,就带着几个勇士直奔炎源部落的山洞而去。
沉圻和山叶对视一眼,默契地勾勒出一丝冷笑。
这自然不只是要查看陶罐,更重要的是想顺便窥探一下炎源部落是否还有其他宝贝。
“沉圻,你这可不像是有准备的样子……”
山叶面带虚假的微笑,嘴巴紧闭,从喉咙里发出了一阵模糊不清的声音。
姬食走了,可这次还有一堆山岩族的勇士在远处盯着呢。
“你不会真打算给了吧?”
山叶继续说,“也是,如果不交出来,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故意拖延时间,但是这样做真的有用吗?”山叶自顾自地说着,也没期望从陈圻那里得到答案。
这么一出戏,她跟着演了半天,也就只发现了沉圻在有意拖延时间。
却也猜不出他们的打算。
沉圻压低声音说道:“这事,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这也是为了你和你的族人着想。\"
山岩族长可不是一个善良之辈,对于那些前来投靠的部落,也不是照单全收。
他只留有用的人。
例如有能力的族长、精通巫术的巫医、孔武有力的勇士、和能孕育生命的年轻女人。
收服的族长们则会摇身一变,成了他麾下的小首领,负责指挥狩猎或跑腿办差。
每个首领的队伍中,还得混合着其他部落的勇士和山岩族的勇士。
当然了,指不定还有他的眼线!
如果那些小首领不舍得放弃族人,那么这些人必须迁移到离山岩部落半天路程以内的地方。
有山洞住山洞,没山洞就住草棚。
这么做,当然是为了更好地掌控这些人。
山青部落是一个大族,尽管遭到了食人族的袭击,但幸存下来的族人数量仍旧可观,甚至比他们炎源族现有的人数还多。
山岩族长派遣山叶前来,显然也是因为在交易会上发生的事情,起了几分疑心。
要是他们一走,山岩族长气急败坏起来,山叶可讨不了好。
他们也没料到这次来的还是山叶,现在只能尽力让一切看起来更逼真些了。
千万不能让这些人起了疑……
见沉圻不说话,山叶低垂着眼眸,声音微不可察:“沉圻啊,山岩族长的目的绝不会那么简单,你们……”
她说到这里有些说不下去了,摸了摸发梢的骨饰,又轻轻说道:“你们要小心。”
姬食明显不对劲。
这也是她之所以容忍他频繁插嘴的原因,不然早把他给削了!
她想借此机会窥探一二的同时,也想让沉圻发现其中的不对劲之处。
但山岩族长是个谨慎的人,哪怕山叶已经跟随她不少冬日了,有很多事情也不清楚。
“嗯……”沉圻腹腔应了声。
又提醒道:“山叶,这个姬食可不简单,你……”
话未说完,
“咔嚓——”
一阵清脆的声响骤然传来。
两人急忙转过身,目光迅速投向声音的来源处。
是陶罐摔碎了。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纷纷扭头看去,只见姬食正趴在地上,嘴里“哎呦哎呦”地叫着,手上还被陶罐碎片划出了口子。
岩芽悄悄拽了拽西一栖的兽皮,小声嘀咕道:“西栖阿姐,快看!”
“怎么啦?”
不就是摔了一个罐子吗?
盯着地上破碎的褐色陶片,西一栖心里毫无波澜。
反正那些罐子也还没烧,都是些她前段时间试验失败的产物,那些罐子在太阳下暴晒过,用来装些东西是没问题的。
还抹了点碳灰,看起来也没差。
送了就送了呗。
斯特鸡贼的一笑,悄声说道:“其实啊,岩芽是想说……姬食摔进了鸡屎里!”
“噗——”
西一栖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睛瞪得溜圆,差点绷不住了!
仔细一看,姬食确实是在鸡圈里摔了个大马趴。
话说回来,那些鸡——也就是改名后的飞毛兽。
早被宰掉炖了!
至于这鸡圈嘛,虽然已经拆掉了,但那些发臭的鸡屎还没来得及清理。
这不,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