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
炎源部落空地上。
“咕噜咕噜……”
西一栖正全神贯注地守着一个罐子,里面似乎正熬煮着什么……
不多时,
罐中的乳白色汁液开始变得浓稠。
她赶忙用兽皮裹住手,小心翼翼地将汁液倒入摆在地上的小罐子里。
这些小罐子仅有巴掌大小,是在昨天雨势减弱后,族人们新烧制出来,专门用来盛装毒药的。
每装好一瓶,西一栖都会用木塞紧紧堵住瓶口,将罐子倒过来检查,确定不会有丝毫渗漏之后,这才放心地继续装下一瓶。
“可惜没找到箭毒蛙,否则这毒药的威力还能更上一层楼……”她边装填着毒药,边带着些许惋惜地念叨着。
没错,这是在熬制那传说中见血封喉的毒液,也就是箭毒木的汁液——一种专用于涂抹箭头的致命毒药。
巫语这一次带走了大部分草药。
为了确保迁徙途中有充足的草药可用,西一栖昨天又带着人冒险去部落外围采摘了一些,而这箭毒木就是在途中意外发现的。
这棵树在茂密的丛林中独树一帜,它高高耸立,足足有四十多米高,相当于十三层楼的高度,树皮呈灰色,略显粗糙。
它还会结紫红色的果子,只可惜现在花期刚过,还未到时候。
西一栖用小刀划破了树皮,收集了一些汁液带了回来。
这种乳白色的汁液,含有剧毒。
在古代,人们常常将它与士的宁碱(马钱子的提取物)混合调配,用文火熬制成浓稠的毒液,涂抹在箭头上作为箭毒使用。
西一栖没有在附近发现马钱子,但它的汁液足以。
之所以被称为“见血封喉”,也是因为一旦伤口碰到这种树液,就宛如被一只无形手扼住了咽喉。
从科学的角度讲,就是树液进入体内后,会迅速引发心律失常导致心脏麻痹,血管被封锁,血液无法正常循环,最终让人因窒息而亡。
因此,民间对这种毒药也有另一种称呼——“七上八下九倒地”,凡是被射中的野兽,无论是上坡跑七步,还是下坡跑八步,又或是平路上跑九步,都会必死无疑。
但兽肉仍可食用,没有毒性,只需要快速剜掉伤口附近的肉就行。
相比之下,蓝英草的汁液虽同样致命,却耗时过长。
而“七上八下九倒地”的毒性则迅猛得多,中毒者通常在二十到三十分钟内便会命丧黄泉。
两种毒药各有优劣。
除此之外,为了防止族人不小心受伤碰到中毒。
还采摘了一些“红背竹竿草”——这种草通常生长在见血封喉树根周围,外表平平无奇,就像普通的杂草一样,但它能解这剧毒。
西一栖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在现代听到了一个有趣的故事:
有一种鸟叫做群辉椋鸟,它们喜欢在这种树上安家筑巢,甚至毫无顾忌地直接享用树上的果实。尽管这种树分泌的树汁含有剧毒,但果实中的毒素却极其微量。
吃了果子后,这些鸟儿不会被毒死,但却会拉肚子。
它们每天排放的粪便会被土壤吸收,逐渐渗透到箭毒木的根部,随后毒素沿着树干向上输送,直到遍布每一片叶子,导致它的生理机制彻底陷入了混乱与崩溃。
久而久之,原本粗壮的枝干因为毒素积累而变得枯萎、折断。
随着毒素的蔓延,曾经生机勃勃的大树最终会被自身的毒素摧毁。
自己了结了自己。
装了将近三十多个小罐子后,西一栖深吸一口气,捶了捶有些酸软的腿,去找了族长了。
片刻后,人就都到齐了。
她指着装在篮子里的小罐子,神色无比郑重地交代道:“这里面装的就是用在木弩上的毒药了,使用的时候只需把箭头在罐子里轻轻一转,沾上药液就行。”
说着,还手持着一支毒箭做了个示范。
这种东西极为危险,这次沉圻不敢有丝毫疏忽,把所有人都召集了过来,连孩子们也没落下。
“大伙可都给我竖起耳朵听好了!”他那粗犷的嗓音如雷鸣般响起,眼睛瞪得滚圆。
原来是见到有族人漫不经心,不太认真,这才直接扯着嗓子大声吼了一句。
那几人被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吼,瞬间如同被雷电击中一般,直接回了神,整个身子猛地一凌。
见此,沉圻这才示意西一栖继续讲解。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西一栖转过头,盯着众人的脸说道:“大家一定要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这种毒药只要划破了手指,伤口一碰到,人就会迅速倒下,回归自然之母的怀抱。”
“如果不小心溅进了眼睛,就会立刻失明……就是从今往后,无论白天黑夜,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了。”
而后,她又大步流星地走到几个孩子面前,故意板起脸:
“你们也得了解这玩意儿的危险性,平日里千万别手痒觉得好玩去碰它,万一伤到人就麻烦了。你们现下还是继续用着寻常的弩箭,等成年了才能使用毒箭,知道了吗?!”
把这几个孩子叫过来,纯粹是让他们长长见识,压根就没给他们准备。
谁又料得准这群原始人里有没有熊孩子呢?
这玩意儿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怕是有解药也来不及!
“知道了,放心吧,西栖阿姐。”斯凯、蓝西和西亦等几个大一些的孩子倒是回答得快,腰杆挺直,眼神坚定。
西一栖满意地点了点头,踱步到斯特面前,盯着他那略微苍白的小脸又问了一次:
“你们几个也听明白了吗?谁要是碰了,以后就没有肉干和小鱼干吃了,只能继续啃青萝果!”
考虑到他们的年纪,还是小小的 “恐吓” 一下比较稳妥。
听到后半句,几个年龄小些的孩子急得跳脚,扯着嗓子大喊道:“知道啦,西栖阿姐,我们绝对不会随便乱碰!”
那一张张涨红的小脸,满是急切与保证。
斯特则静静地盯着西一栖手中的陶罐,也轻轻 “嗯” 了一声。
他昨天就已经能站起来了,只是肚子上还有些青肿未消,那一块块淤青乌紫乌紫的,看着怪吓人的。
自从身体大好以后,话倒是变少了许多。
也不知道西亦给他讲了些什么,木弩是再也没拿了,昨日反而咬着牙忍着痛练了一下午的弓箭。
西一栖见此,半蹲下来,揉了揉斯特的短发,笑眯眯地说:“真乖。”
随后,她站直了身子,扫视了一圈,对着其余族人接着说道:“乌露阿么、优溪,你们继续留下来帮我。其他人在族长那里领取了毒药罐子后,就赶紧去忙自己的事儿吧。”
他们的木弩还差的多呢!
“是——!”
众人齐齐答道。
大家井然有序地排着队开始领取毒药罐子。
那药罐子的瓶颈处早上就被乌露和优溪绑上了一圈兽皮条,挂在兽皮衣上稳稳当当的,即便动作幅度稍大些,也完全不用担心会掉落。
沉圻分发完罐子后并未急着离开,他满是好奇地打量着罐子旁堆积的木箭:
“这还是要做什么吗?”
西一栖拿起一支木箭,向三人耐心解释道:“如果遇到突发状况,要当场浸毒液肯定是来不及的,咱们可以预先制作一些毒箭以备不时之需。”
沉圻恍然大悟,得到了答案后便离开了。
“你们帮我把这些箭的箭头在罐子里浸一下毒液,然后取出来搁在陶盆子里,直接晾干就行,等干透了之后,装进兽皮箭袋,再交给族长分发。”
西一栖一边亲自做着示范,一边说道。
两人都是心思细腻的人,立刻蹲下来开始帮忙制作毒箭。
忙活了一会儿,西一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神情严肃地叮嘱道:“在晾干的过程中,你们最好守着点儿,千万别让孩子们碰到。”
“放心吧,巫西栖,我知道这事的重要性。”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优溪说话已经不再结巴。
“好,你们都是细心的人,正因如此,这事才会交由你们去做,辛苦了。”
西一栖真诚地谢过两人后,便转身进了洞穴。
她得去瞧瞧上次交易会换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