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西一栖正忙着固定背篓中的陶罐。
“西栖。”
“巫?您找我有事吗?”
西一栖头也不抬地答道,又往背篓里塞了几个回程路上砍下的油亮子。
时间不早了,得让几人早点出发才行,以免天黑之前赶不到洞穴,可就危险了。
“蛮风死了。”巫语轻声透露了这个消息。
听闻这个消息,西一栖手上的动作陡然顿住了,她缓缓将兽皮带捆紧,然后抬起头来,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巫语:“真的吗?这真是太好了!”
她脸上洋溢着惊喜的表情,似乎由衷的感到庆幸。
巫语点了点头:“是山叶遣人过来告知的,他的死非常突然。”
“哦?为什么这么说呢?”
眼前的女孩显得十分好奇。
“他死在了回山岩部落的路上,这对我们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说到这里,巫语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西一栖听后,也跟着舒了口气:“那这可真是太好了,不然他回去乱说,咱们部落就更加危险了。”
说着,她低头抚摸着背篓的边缘,目光低垂,试图掩盖眼中复杂的思绪。
“嗯……是啊,只是他死的有些奇怪。”
“怎么回事呢?”
“他似乎是中毒身亡。”
“啊?!竟然是这样,不过他得罪的人一定不少,也不知道是谁害了他……”西一栖显得十分惊讶。
“是啊,不过这对于我们来说倒是一件好事……你的头上这是什么?”巫语认可的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丝轻松的表情,随即话锋一转,向西一栖走近了几步。
“什么?”西一栖看着巫语伸过来的手,正准备往自己头顶摸去。
“我来帮你吧……”
“嗯,谢谢巫。”
“对了,据说他死的时候是捂着胸口突然倒地的,似乎没有什么异样,但我猜测应该是……”
说到这里,巫语话音一顿,像是不经意地接着问道:“话说这种症状我以前还教过你,最近许久没带你去识草药了,你来猜猜看呢?”
“是吗?我最近太久没有温习草药了,一时间还真猜不出来。”西一栖皱着眉头,仿佛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脸上浮现出几分尴尬和羞愧。
巫语深目看了她一眼,眼中的神情难以捉摸。
这时,西一栖轻声说道:“巫,他死了不是更好吗?是什么毒并不重要。”
“这跟我们炎源部落可没关系……”
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手停住了。
对啊,死了就行,怎么死的还重要吗?
巫语收回了手。
“嗯,我这段时间又没办法带你去森林认草药,你要多温习,我先出发了。”他眸光深了深,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好,放心吧,巫,我会照顾好族人的。”西一栖点了点头,一脸郑重。
巫语微微颔首,将收拾好的背篓背上后,转身走了。
待巫语离去后,西一栖脸上那刻意维持的表情瞬间消散,绷直的肩背也无声地松弛了下去,目光空洞地望着洞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成为巫之后,她的第一堂课,就幸运地遇到了蓝英草。
巫语当然没放过这个机会,详细地讲解了它的功效——这草药只能用在没有伤口的地方,一旦用在有伤的地方,就会变成剧毒。
他们这次带了几株以防万一。
所以,也的确是她在一时冲动之下杀了蛮风!
洞穴内光线昏暗,西一栖的脸庞在光影交错中时隐时现,眼神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她自己也不明白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竟然能在异世界如此轻易地夺走他人的生命。
她只记得蛮风那狠厉的眼神,他那即将捅进亚瑟身上的石刀,以及他即将插入斯特体内的石戈。
再加上从山叶那里得知,山岩族长似乎并不待见蛮风的消息。
于是,她就那么做了。
巫通常不会轻易离开部落,因此在交易会上,没有人会知道她的身份。她动作也格外小心,趁众人不注意时,在石刀上滴了几滴蓝英草的汁液罢了。
这汁液无色无味,没人会发现。
蛮风必须得死。
他不死,就是他向山岩族长汇报,谁又能指望一个敌人嘴里能说出什么好话?
他一死,在场就只剩下山叶和山南这样的首领能向山岩族长禀报这件事。
而这两人毫无疑问绝对不会添油加醋,故意歪曲事实,顶多只会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山岩族长。
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将陶器献给山岩族长罢了。
那时,她的心底已经悄悄滋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迁徙。
这可不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食物、武器、族人以及要去哪里都得精心筹划,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草率。
贸然踏入被驱逐者盘踞之地,无异于自寻死路。
他们需要时间!
因此,蛮风必须死——他绝不会轻易放过炎源部落,极有可能会很快报复回来。
西一栖思绪万千,目光落在洞口透进来的那缕微光上,心中五味杂陈。
她杀了人,自然是过不了心里那关。
好在第二天见到的事情更加坚定了她的决心: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活着回去,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活下去。这不是现代社会,而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在这里,只要不触碰道德的底线,不去随意残害无辜,就是生存之道。
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自保……
她继续“呲呲蹭蹭”地整理起了陶罐,一边轻声重复着:“这并没有错……”,似乎在反复对自己进行心理暗示。
此刻,山洞里只剩下了她一人,当她不再自言自语时,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直到,
“咔嚓——”
似乎有陶碗掉在地上,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