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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像这孩子能说出来的话。

“那要我们怎么做?”

别西卜讲起,那天暴雨夜,石英大位箭矢落下时,荡开了乌云,清出一片净空,一度让暴雨停止。

“所以,我想,只要有同样威力的箭矢击发穿云,就能起到类似的效果。”

“那箭矢呢?”

“就是这个。”别西卜给她看手里的标枪,“既然是从风暴教飘来的乌云,其中必定有大量的黑灰与〔仇恨〕。而这根箭矢实际上引雷针,可以引发黑色雷霆,弥补威力上的不足。”

“那如何发射呢?”

“这就仰仗您了。”

“可行。”大尉点头,搓搓手掌,亮起黄光,随后拿过标枪。

触碰的刹那,耳旁便响起了轻微的嗡嗡声,似有一只隐形的蚊子在耳边飞来飞去又抓不到。

受压的耳膜有些痒。

在〔怠惰〕的作用下,标枪振动着,振幅逐渐增大,最后肉眼可见重影,实现共振。

“固有频率测定完毕。”大尉将枪递了回去,正要回去拿自己的炮弹,那挺柱状大炮就被抛了过来,伸手拿住。

是严叔。他知道她要用它,便早些拿来了。除了她,大概只有他和马斯能搬动这玩意儿了。

“我还以为严老会袖手旁观呢。”大尉将其压在地上,拨弄上面的搭扣,拉动各个部件,调试拉杆与旋钮,似乎在上膛。

天色越来越昏暗了,空气中弥漫着雨水与土壤混杂的腥味。

“没有不帮的道理。”他掌中燃起了火,给他们俩照明取暖。

“这可能会降低你的胜算。”

“尽人事,听天命。”

大尉默然颔首,完成调试,脱下大衣和帽子塞给别西卜。她的黑皮衣再次亮起金色的纹路,如金水淌下脖颈。

天边已经开始轰隆隆闷响了,压抑的耳鸣再次袭来。铺天盖地的寒冷压得人抬不起头。

“我需要一个与发射速度反向的初始速度,这样才能增加受力时间与势能,使之发射到云层高度。”大尉揉开自己的熊耳朵,甩开头发又戴上耳机压住,防止移动时头发甩回来遮挡视线。

“交给老夫。”

“麻烦您了。”别西卜将标枪抛给严叔。

他快步退后几步,之后点地,使轻功向后低飞二十多米远后滑地停下。

“弥撒确保装填。”“明白。”别西卜跑去搬来打捆的柴火。

一切准备完毕了。大尉双手抓住炮管,靠在身侧,前后开立,向严叔点头。

“‘赤兔’。”他掌中的火焰迅速爆燃增大,顺着手臂攀上他的脊背。

火焰烧掉了他的胡须,将头发染成麦浪下的夕阳,红橙黄渐变,脸上的皱纹无影无踪,容颜拥抱青春。

他的红袍也燃了起来,赤焰在风中摇曳,更添血色与鲜红。

干枯的手臂逐渐充实,发红。眼中飘摇着橙色的虹光,随移动划出弧线。

燥热扑面而来,他仿佛回到了二十五岁,风华正茂,神采奕奕。

他哈出一口热气,甚至吐出了火苗,之后化白雾收住,抿嘴,提枪转身顺带旋转一圈,号令烈焰涌向手臂,升温,空气都逐渐扭曲。

单脚拉低,拖出焦灰。

“接好了!”他的声音青春洋溢,热血沸腾,发亮的瞳孔直视大尉。

“嗯。”她微微屈膝,摆好架势。

随后,他再哈出一口烈火,集全身之力,如牵引火车,将标枪爆燃甩出再炸出。

漆黑拖着飞旋的火焰尾翼,在高温中浮动,看不清形态,只能看见火光轰碎迫近的黑夜,直直轰向大尉。

来了。

〔怠惰〕大罪,完全共鸣,领域展开。

黄沙再次自脚下蔓延开来,又被一脚踏成了黄金。

飞火流星陡然照亮她的脸庞。而与此同时,手中似有千斤重的炮弹向前砸出,其威力之大甚至一度扭转重力场,让人失重几欲倾倒。

两道明光相遇,尖峰直指彼此。

“去!”严叔食指中指并起,刺出。

烈火率先钻入金光之中,如同天火陨落黄金台,炸响层层金光。

大尉迎难而上,但脚下实在不够紧实,被迫向后划退,仍旧保持招架姿势。

涌动而耀眼的双色光辉实在让人看不清大尉的动作,直至火焰的冲击被完全吸收,光芒黯淡一半。

标枪尚未没入,但速度恰恰归零的刹那,振动开始了。

超振动波。

大尉将积压已久的势能在这一瞬间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如洪倾泻在这一根避雷针上。

静止,但下一秒,就是音爆。

“嘭!”蒸汽环扩散开来,席卷地面。巨响盖过了一些声音,几乎要将别西卜震晕,头昏脑胀似三天没睡还刚跑完一千米,脚下的震颤又让双腿发麻,捆住木柴的布带子都被震断了。

回过神来,标枪已然直上云霄,带着逐渐流逝的金光,留下优美弧线的轨迹。

黑云也似乎得到了它的感召,伸出庞大的爪子,试图抓住这支敢于挑衅它的牙签。

标枪没入云霄之中的刹那,又是一声铺天盖地卷来的爆炸。

漆黑雷霆没有任何前兆就炸响开来,延伸出它的枝蔓与触须,搅碎一切试图阻拦它的虚无缥缈。

它仿佛一枚炮弹捅入了一盘散落的黑灰,摧枯拉朽,转瞬即逝的冲击过后,疮痕却久久无法修复。

漆黑雷光平息后,阴云中央赫然有巨口,嵌在一片黑压压之中,还在徐徐流转,透过它,可以望见黑云之上灰蒙蒙的天空,如同哪个淘气鬼往墨水池里丢了一只纸风车。

大尉松开右手,甩了甩,冲老头子歪头。

“严先生还真是不留情面。”

“既然是大尉有求于我,留手不就显得老夫看不起人了?”话毕,年轻人哼出一口气,还带着火苗,微笑,转头,接住了别西卜抛来的第二杆标枪,掂了掂,单手耍起了棍花。

“是这个道理。”

两人当年那一战,至今仍记忆犹新。

“那就再来了?”他抓住火棍,侧身蓄势。

“请。”大尉压低身姿,鞋钉探出,钻入地面。

未几,标枪再次掷出,烈火撞上汹涌的黄金浪,转身拍向万顷阴云。

一柄柄标枪升入云霄,轰开一片又一片阴云,宏伟壮观。

“还有烟花啊。”科尔拖着柴火,停下了步伐,望着这一丛丛升天的烈火和击发的雷霆,天知道这塞了多少火药,“小作坊下料就是猛。”

“我要吃肉……”暗双月仍旧像僵尸一样在走着,肉块在眼前摇晃。

“不是,哥们儿你怎么傻了吧唧的……”

“哇……”另一头,哨夹和白巧克力先生站在一起,举着照相机,惊愕到快门都按不动了,“我想起了我家新年时放的烟花。”

神父笑而不语。

“好漂亮的烟花的说……”信徒们也看入迷了,眼里倒映着灿烂的火光。

十分钟过去了,即使是他们,也难顶这种高强度,且火力逐渐加大的对轰。他们一分钟要打六枚到天上去,都腰酸背痛,不住呼呼喘气。

但劳累倒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效果……

漆黑雷霆的威力确实大,但阴云比他们想象中大得多,厚得多。

轰出来的缺口,不消两分钟,就会被周围的阴云填充回来,而后方的阴云源源不断,他们所做的只是在削减它们的先头部队,减缓黑云的移动速度。

但面积如此之广的乌云根本无法实现全覆盖。

“倘若我们二人能在此不断以最高功率轰击,直至雨带过去,倒不失为一种解决办法。”严先生又抓住一杆标枪,手心黏糊糊的,汗水混杂着旧伤渗出的血水,灼热,但更多的苦痛来自往昔。

“但这是不可能的。”大尉满脸是汗,看似轻松,保持不用口来代替鼻呼吸,但气息已经开始紊乱了。

这场暴雨大概会持续数个小时,他们根本无法支撑那么久。而且哪怕是最理想的情况,天上也会下毛毛雨,更别提这边不断发出巨响,盛宴肯定无法正常进行。

而边上,两捆柴火已经用完了,魔法书里的〔仇恨〕也已经用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