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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已经停了,冰冷的水滴从木板缝间挤入,晃晃悠悠一阵才滴下,扑到遍布木屑和玻璃渣的地面上。

房间里一切都湿漉漉的,但今天是个大晴天。

阳光渗过了窗外一簇簇潮水般随风涌动的枝条,照进了这个满目疮痍的小家,也点缀在女孩云朵似的白纱连衣裙后。

女孩跪在地上,回头看了看爬过树梢的太阳,戳了戳倒在大腿的哥哥。

别西卜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温柔,睁开了眼。是膝枕,软乎乎的。

“早上好。”她捂住了嘴,轻轻喊出一句来。可这掌缝间淌过的声音却叫他一阵悸动。

“麻烦你了。”别西卜抬手想摸她白洁的脸,见自己手上全是泥巴和灰,便收了回去。

她很可爱,像棉花,刚绽开的,脸软软嫩嫩的。很简约。

妹妹的黑色长发长到了腰,因为没有梳子,还要爬来爬去,所以乱糟糟的,白裙子托着他,很轻柔,如风白云亲吻乌云,也像白鸽拥抱乌鸦。

妹妹有个奇妙的能力,那就是只要和哥哥一起睡觉,无论多重的伤,一觉醒来两个人就都能痊愈。

扭头一看,全是坏掉的桌子椅子,反正是捡来的,原本的早就被偷了。

地板劈烂了,去捡点来可以重新铺,花不了几天的。那些小玩意儿被抢了,还是有点心痛的。

但这些都不重要。最不能失去的,就在眼前,正抿着眉毛和小手,盯着他手臂上如同条条红雨丝的伤痕。

“压着你,不舒服吧?我先走……”他刚想起身,就被妹妹按回腿上。

“休——息——”她就像一个刚学会说话的孩子一样,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始终用手比作口罩,挡着嘴。

“你的衣服会弄脏的。”男孩无助叹气。

昨晚睡前干了什么?有叫她回去睡觉吗?大概是草草用劈下的较长的木板把一楼的窗钉上了,又把桌子推到门口堵死,想来二楼扫扫地,却发现连扫把都被抢了,后面实在记不清了。

“我睡了多久?”妹妹担忧地看了一会儿,目光迟迟移向他,对着窗外,手指比划了一番,最后竖起八根手指给他看。

男孩迟疑着埋下头,瞥到地上的相框,里面装着他们曾经的“家”。妹妹也埋下了头,在旁边看,不说话,微微笑着。

父亲死于龙卷风,而R公司的执行官们还大发慈悲地把“疑似是他的遗体”安葬了,并反手甩出了一张两千块的账单,当天就送到了,速度令人瞠目结舌。

而那张账单,也成了压死母亲的最后一根稻草。

总之,既然活过昨天了,那就继续活到明天吧。

“我要整理家里了。”他将它立在墙角,双手撑地,却没起来,又靠了回去,叹了口气,“可以吗?”

妹妹摇头,目光坚定。

“我会小心的,拜托了。”他双手合十,皱起眉请求道。

妹妹迟疑片刻,看了看周围,摇头。“爸爸临走前说了,要帮妈妈做家务,不是吗?不能让家里这么乱啊……”

她往后一仰,张开了嘴,没说话,点了点头。

别西卜站了起来,咬咬牙,酸痛也就过去了。昨天是自己太冲动了,把她漂亮干净的衣服都弄脏了。

“先洗个澡吧。”不然会得病,再传染给她的,而且看到自己身上的血,她也会难受的。妹妹还在跟着。他走一步,她走一步,就跟到了卫生间。

别西卜自己用筛子和纱布做了过滤器,在墙上开了孔,可以直接收集雨水到桶里。

“冷水对你身体不好,就换下衣服吧。”可她却反而走了进来,张开双臂,轻声道:“一起……”

她的脸微红,害羞地抓住他湿漉漉的衣服。也许等天晴了,让哥哥用晒过太阳的石头嘶啦啦烧水是更好的选择。

“你会感冒的,无论如何都不行。”他一口气回绝,翻着空空荡荡的抽屉里,看有没有比较干的毛巾。

“好久没一起了……”她的眼眶一时涌满了泪水,流不出来。她垂下了手臂,掩着面庞,忍住不发出声音,娇弱的身躯几乎下一秒就会倒在他身上。

她不想和他分开,哪怕只是洗个澡的时间。

“唉,行吧……”他伸出手,想要抱住她,却依旧怕弄得更脏,连头发都不敢碰一下,“我只是希望,你能自己洗澡,有点女孩子的隐私,就是这样。”

“呼!”这次是她扑了上来,抱住了他,如秋风般的暖意包裹了他。

别西卜本想推开,手却停在半空,然后迟钝地捂在这个被迫不能发声的女孩的背上。

一切伤痛都被抛到九霄云外,但又从心头割出一个小口,涌了出来。

别西卜不否认,她的病害了爸爸妈妈许多,但她其实很听话,盖着地毯剪拼成的被子,再冷的冬天,再大的雪,也没有叫过苦,只有爸爸妈妈发脾气时才会忍不住。

“是我让你担心了,对不起。以后我尽量弄干净一点,陪你一起洗。”

她点点头,然后探了上去,轻轻吻了吻他的面颊,带来一股淡淡的果香,朦胧,懵懂,却像蜂蜜一样包裹了一颗石化僵硬的心。

脱了衣服也不会很拘谨,但踏入冷水中时,她连连踩水,溅起一阵水花来,拍到他身上后,又慌张地定在角落里,捂着身体,瑟瑟发抖。

“现在都秋天了。一定要小心感冒。”他打湿一块毛巾,跟了进去,“我可以帮你搓一下吗?多少暖和点”

妹妹点点头,背对过来,贴在他的身上,胸口有些发烫,乌黑的长发粘在他们之间,无比害羞。

而别西卜却板着脸,满脑子想着:必须杀死笑魇。

脏兮兮的几盆水全部泼出窗外,一转头,妹妹已经换上了新的连衣裙,对着碎掉的镜子兴奋地转了一圈。她打量着那裂痕中的撕裂的自己,提起裙角,又羞怯地回头瞥了一眼,脸变红起来,手指不安地搓着白纱的面料。

“好看的。”别西卜轻哼一声,扬起了已没有血痕的嘴角,昨天的痛楚也淡了很多,至少没有那种难以承受的地步了,“真的。”

再怎么说,妹妹看着呢,不能病殃殃的。

“嗯嗯……”她先是一抖,又低了头,向客厅走去。

“还没擦头发呢!”她好像没听见,卷起了袖口,慌慌张张拿起了抹布,擦着客厅桌子上的脏脚印,掸去泥巴和树枝。

“注意保暖,不要着凉。冷了不要憋着不说。”男孩跟在她身后,用干净的毛巾给她擦头发,揽起头发一遍遍捋着,又生怕弄疼她,“还有,衣服不要弄脏了。你就这两件可穿了。”

她好像生气了,因为自己的回答可能太敷衍。

别西卜把毛巾搭在手上,轻轻搂住了她的腰,惭愧道:“抱歉,我总是忘记给你弄衣服回来。你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应该要有很漂亮的衣服才对。”

“嗯!”她惊慌地在怀里抖了一下,撞在他身上,又怯生生地挪了回去,就像一只听到枪响的受惊小鹿。

她看起来那么紧张。别西卜松开了手,把她的头发用毛巾裹了起来。

“对了,你这样。”“唔!”他把她的身体调转过来时,吓得她微微抬起双手,脸庞红润,别过目光去。

男孩先是一停,然后把捡来带的工装外套反穿在妹妹的身前,长到了膝盖,倒像雨衣了:“这样就不会弄脏了。”

她不说话了,就看向一边,点着头。

这里毕竟是后巷,要是外面的禽兽知道这里有个漂亮的小女孩……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所以,哥哥叮嘱她,自己出门了就藏好,一楼的窗帘和窗户不能拉开,以及,最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能大声说话。

她是个像幽灵一般的女孩,从出生到现在,根本没几个人见过她。

“哗,哗!”妹妹坐在卫生间门口的地毯上,抓着衣服的角,一下下在发黑的搓衣板上冲击,小手不断发红,在冷水盆里泡过后又变白了。

别西卜则搬来木板,把屋子的破洞草草补上,但就是有点有心无力,肚子时不时绞痛着,逼得他弓下背来,扶着墙,喘着气,冒着汗。

“不要伤到手。”他甩甩手,洗干净后,走到她身边蹲下,“要不我来吧,你可以——”

她拼命摇头,鼓起了半边嘴,有些生气,但很快又恢复了微笑,天真地看着他。

屋子不漏风了,但地上依然很乱,而且还得想办法解决食物问题。

“那个,我……我出门去了。”他不忍地离开她,到了门边。

“家里我来收拾。”湿漉漉的小手捂起嘴来,随后绽开了笑容。

“我等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