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竹手执短弓,居高临下地看着麟飞几人,眼眸锐利,面如寒霜,似是九霄之上裁决众生的雷君。
弓弦仍有些微颤,她足尖轻点,飘然落地,立于灵予身旁,与那脸色阴沉至极的麟飞对峙。
两人沉默无言,只是银竹手中短弓却从未放下。麟飞并不畏惧这个刚刚归一的后生,却也要顾忌苍启宗的势力与当前的局势,不敢发作,又不想丢了面子,只能硬着头皮跟银竹僵持。
“嗷!”
那条被射爆了心脏的趴地龙惨叫一声,它的身体自伤口处的皮肉开始糜烂,心脏也已化成脓水,若是再不救治,恐怕难保住这条性命了。
它是麟飞的本命灵兽,承袭了一丝真龙血脉,而麟飞也是借着这丝血脉,与它双修,才爬到门主之位,若是它在此殒命,那麟飞即便不死,也会境界跌落、仙途断折。
“哼!苍启宗仗势欺人,这次吾便记下了。”
麟飞听这一声惨叫,脸色更是阴郁,死死地盯着银竹,冷哼一声,抓住自己的灵兽和狸瑶便遁逃了。只是这一声却是动了真格,整栋楼瞬间化为残砖破瓦,而其中的默默祈祷着的修士,也尽在这一声中爆成血雾。
银竹没想到麟飞竟狗急跳墙般,如此不可理喻,匆忙之中,她只能下意识地庇护住自己的师弟师妹们,最终整座酒楼唯有问天峰的四人和离灵予比较近的那两个被临时收入苍启宗的修士活了下来。
“小门主,都是我们的错……”
上尊的一声冷哼便让王姓修士吓傻了,待他回过神来,便立即跪在了灵予面前。他不知为何如此,却知道因为自己才让这么多道友命丧黄泉,就连救命恩人也惹上了麻烦。
灵予没有回答,直挺挺地站着,死死地攥住手中的剑。
是啊,自己赢了,万权宗的人没了面子,自己想要保的人也活了下来。这无论是过程还是结果,为何都这样让她出离了愤怒呢?
青洲不存在正义。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权势的压迫,他们将寻常人视作牛羊,却又在更大的权势下畏缩。自己所做的,不过是台前的表演,若无银竹,若无苍启宗,自己也应与那些散修一同死去。自己想要拯救无辜者,可到头来却连累了更多的人。
或许是自己错了,不该去违背青洲的传统。他们永远得不到应有的惩罚,反倒会因一时的阻挠而恼羞成怒,去迁怒更多的人。自己应该想到这些的,那样的话,就不会有这么多无辜者绝望地死去了。
“这不是你的错。”
紧紧攥着的手被撬开,剑刃插在地上,但手中却又被塞满了,钻入指缝中,十指相扣。
“不要为他人的恶行自责,也不要认为长久如此便是正确的。”
银竹的声音唤醒了灵予,那声音隐藏着怒火,却又冷静如坚冰。
“灵予,相信我,青洲会在我们手中改变的。”
传入识海的声音驱散了灵予心中的阴霾,她没有说话,只是握住了银竹的手,想要与她一起去见证这宏大却并非遥远的愿景。
“没想到万权宗御兽门的人竟如此可恶。”
覃浅看着这一地的狼藉,对着麟飞原本的方向砍了几剑。她并不为那些散修难过,只是觉得那麟飞就算是逃之夭夭了,也非要恶心一手。
“就是就是,真是可恶啊!”
萧瑾也在旁帮腔,他可是被麟飞吓坏了,还好有大师姐保护,要不然自己也要跟他们一个下场。
“不过,他也算是惹了不小的麻烦。咱们这边就先不说了,刚刚不是还有个含光宗真传吗,好像也死在了这里,这下万权宗可不好向含光宗交代了。”
覃浅想起那个出头的真传,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他明明有个光明的未来,如今却跟一群散修死在了一起,连个尸骸都找不到。
“这是治疗兽毒的特效药,你为他敷上,很快便能好了。”
银竹没有搭理覃浅,往王姓修士那边弹了一瓶灵药,是她常备的伤药,原本的功效过强了些,这一瓶稀释了百万倍,筑基修士姑且也能一用。
“多谢上尊,多谢上尊。”
王姓修士接过灵药,便开瓶往无头修士的脖颈处抹去,不一会儿就长出了新的脑袋。两人实在是大喜过望,连忙向银竹跪地道谢。
“不必如此拘谨,我家灵予所言非虚,你们二人今后便是我苍启宗弟子,叫我一声少宗主便好。”
虽然灵予只是事急从权,才许诺了这件事,但银竹并没有打算否认此事。若是之前,银竹或许还会因为担忧,而不准许其进入苍启内门,但自从灵予担任门主后,内门风气大为改好,这两个仍留有高尚品格的人,倒也不会遭受更多的摧残了。
“谢谢少宗主,谢谢小门主,我二人蒙受二位恩情,定当为苍启宗竭忠尽智、死而后已。”
二人感激涕零,没想到这场本来如噩梦般的经历,竟会为他们带来能够改变一生的奇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