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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往后推进了两周,在这两周的时间里,我和姚可辗转于多家钢铁企业,用尽了法子,说尽了好话,磨破了脚底,更在有些客户的多次暗示下,请他们享受所谓的一条龙服务,钱也花了不少。饶是如此,我们仍旧有一小半的数据没有收集上来,而林伊给我的四十万也一扫而空。

姚可似乎在跟着我的这两周里渐渐变得沉默了起来,或许是她第一次见到业主能够指着我的鼻子骂人,或许她第一次见到客户在酒桌上直接伸出手来让我意思意思,又或许是铁厂的领导话里话外都想要在下班后喝点花酒,可是姚可却大为震撼……太多的第一次,让她好像有些话要和我说,可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其实我知道,她这种泡在公司里的小姑娘,是看不懂这些老油条嘴里的暗示的,更无法忍受他们的很多行为,所以她对于纵容他们的我也颇有意见,只是还没有提出来罢了。

遥想四月初我们从北京出发,一眨眼,现在已经是四月底了。此时此刻,夜晚的风变得温暖了几许,可是我的目光却怔在眼前硕大的按摩会所出入口的位置,身边的姚可浑身上下都透着寒意。

“贾总,你有算过我们花了多少钱吗?”

“这不该是你操心的。”

“那你能跟我说说,你今天又请这帮油腻男干什么去了?”

我瞥了她一眼,指了指会所的牌子:

“牌子上写着呢,干嘛问我?”

“贾总,”姚可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你不觉得这么做很不道德吗?他们也都是有家室的吧!你难道不会有愧疚感吗!”

我眉头一皱,问道:

“姚部长,我劝你慎言。我倒要问问你,哪里不道德,我又何来的愧疚感?”

“你拿着林总的钱,就花在这些地方吗?”

“这里不过就是个按摩的地方,捏捏脚,揉揉肩,有什么问题呢?另外,你又怎么知道林总不知道这些钱花在了哪里呢?”

“你……你别装糊涂,别以为我不知道里面是干嘛的!难道你为了搞王可龙,不惜用这种手段吗?你知道……你知道我在里面看到的场景有多恶心吗!”

姚可越说越激动,甚至最后抬起手指着我的鼻子,恶狠狠地补充道:

“最恶心的是,那天你也进去了吧?我真为林总感到不值,居然让你这种人帮忙!”

她的话说的很重,我皱了皱眉头,看了她一眼。

当然,我还不至于失了风度和她在大街上对骂,我知道,这很有可能是她的气话。其实我本应该生气的,因为她不知道我和林伊的约定,不懂我和她之间数年的纠葛,更不明白如今的我和她处在什么样的关系上,所以她的这种发言无异于是对我的诋毁,对林伊的亵渎。

可是我却生不出气来,或者说,这两周以来,我只是在机械式地完成任务,犹如在程序里设定好了要完成某件事情,那就一定要完成一样。所以,我应该是麻木了,这种麻木不仅仅来源于对人际关系的麻木,也同样是一种自我保护,毕竟越小的人际圈子,碰到让自己痛苦的人情交往的可能性也就越低。

于是,我看了她一眼,从兜里掏出了之前在饭桌上顺手拿的一包烟。站在这金碧辉煌的会所门口,我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抽出一支烟,却发现自己没有火,只能在手里端着,然后任由姚可宣泄自己的不满。

“你说话啊,贾念!你那天进去了吧,你干嘛了!我那天忍着没说,你今天又带他们来,你告诉我,是不是你马上也要进去了!你早就联系好小姐了吧?行,你进去吧,你再进去一次,我立马发给林总!”

我嘴里叼着没有点燃的烟,回想起她说的这些怎么有些熟悉。我努力回忆着,才想起蒋羽涵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而她也在担心我在这种场合里干些什么,也同样抬出了林伊作为威胁。

可是,为什么她们都在拿林伊来要挟我呢?是因为林伊的权势,还是因为她的性别,亦或是因为那些在公司里的传言?

想着想着,有一个令我胆寒的想法突然萌生了出来,我盯着眼前的姚可,想着曾经的蒋羽涵,无论如何,也不能将那个想法说出口,因为那只会让我迷茫,让我痛苦……

算了,毕竟我不清楚姚可和林伊究竟在私下里关系如何,无论如何,我还是需要解释一下的,异常平静地开口道:

“你误会了,我只是进行了简单的按摩,如果你不信,可以看账单,账单上的内容是不一样的。”

姚可一愣,可能没有想到我这么冷静,半信半疑地问道:

“真的?”

“真的,我没必要骗你。或者说,你只是我的同事,更准确地说,我是你的直属上司,所以我就算做了什么,也没必要躲着你。”

姚可双手交叉在胸前,脸色有些挣扎,片刻后说道:

“好吧,是我唐突了。”

“没事,你多习惯习惯吧,我们做的这些,连王可龙做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我犹豫了一下,将嘴里的烟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下,随后夹在耳朵上,接着说道,“另外,姚部长,别总是用道德不道德去评判一件事情,对于我们来说,利害关系才是最重要的,明白了吗?”

姚可点了点头,只是神情还有些懵懵懂懂。我无意说教,更不认为自己就比她高明通透,只是销售与其他职业不同,见过的事情,听过的新闻,远比普通人要多一些,也更清楚很多时候的处事准则。

我又多嘱咐了几句会所的前台,让他们好好关照客户所在的几个房间,然后在手机上给他们发了个消息,就说自己先回去了,所有的单已经买过,祝他们玩的愉快。

当然了,等他们回复,应该是第二天了。

做完这些,我的心里反而有些空落落的,两周多的工作终于结束了,可是我早已身心俱疲。

偶尔想一想,我甚至有些怀念当初在泰安的清闲日子,每天准时上下班,周末双休,节假日拉满,然后在空闲时间里读书写字,再和花知暖打打游戏逛逛街,或者拉上老秦薛凌到秦时雨那里玩上一玩。

只不过,我不该在这个时候想这些,至少,我不应该在自己没有明确心意之前再去想起花知暖,即使我们从来没有说过分手,可是如今的我们又能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提起手腕看了下时间,然后看着姚可说道:

“我们回去吧。”

“不用等他们吗?”

“等他们出来得明天早上喽。”

姚可的耳根一红,骂道:

“哼,全是渣男。”

我摇着头笑道:

“姚部长,客户的私生活还轮不到我们评价,更何况他们可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我劝你还是多注意言辞。”

“我偏不!我跟你说,社会风气就是被这帮人带坏的!”

姚可握着拳头挥了挥,义愤填膺的发言倒是勾起了我论辩的欲望,立刻开口道:

“是吗?那我想问问你,是时势造英雄,还是英雄造时势呢?”

“嗯,应该是时势造英雄吧?”

“为什么呢?”

“毕竟只有一个时代到了某一个阶段,英雄才会出现吧?”

“既然你是这么认为的,又为什么说如今的社会风气是这帮人带坏的呢?”

姚可瞪了瞪眼睛:

“这,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啊?你问的是英雄,我回答的也是英雄,但是这帮人肯定是狗熊。”

我抬头看了一眼那些亮着灯的房间,似乎透过朦胧的窗帘,便可以看见此起彼伏的身影与隐藏在灯下的黑暗。

然而,当时代的洪流给予了关于“进步”的定义与底色,那么生长于这片土地的人们,想要向着“富足”二字前进,必然要遵循时代划定的规则。

可惜的是,这个规则,从来都没有被摆上过台面。所以,向着阳光的人们,总是无法在找到藏匿在阴影里的它们。

“姚部长,无论是英雄还是狗熊,他们都无法独立于时代的大背景之外出现。英雄不会出现在祥和的村落,同样,蚊蝇也不会因诞于苟且而感到羞耻。

当我们决定摸着石头过河的那一刻起,浑浊的水面之下,有洁白的鹅卵石,也会有硌脚的碎石。可是,洁白的鹅卵石也许很久都会停留在原地,那些碎石却早已随着河流奔向了大海……

所以,你说,这一切的原因在哪呢?”

姚可沉默,我想她不是不懂,而是不敢说罢了。我笑了笑,想要换个话题,姚可却抬起头来,眼神坚定地说道:

“可是,贾总,我想做洁白的鹅卵石。”

“这样啊……”我叹了口气,“那你以后就别怪有的人踩着你过河。”

“为什么?”

“因为洁白的鹅卵石可搞不到这些数据,也搞不到录音 ,明白了?”

“所以,你为了林总,心甘情愿去做这些蝇营狗苟的事情,对吗?”

“如果你是这么理解的,我无话可说。”

“那你还真是她的一条好狗!”

姚可的脸通红,可是她冲动之下说出来的极具侮辱性的话语对我来说却并没有什么杀伤力。

于我而言,我不会在意旁人怎么看我和林伊的关系,因为她们永远无法体会曾经的她带给我的黑夜中的光明,她们不会懂那些文字曾经交换过的真诚,不懂我与她之间的信任,更不懂我对她满心的期待,期待如知己般的相交,期待如君子般的高洁,期待她永存那淡漠眼神中遗世而独立的姿态……

可是,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既笑姚可的看不穿,又笑自己那些强加在林伊身上的过于梦幻的构想,更笑自己几乎病态般对于林伊的拥笃,捂着肚子说道:

“哈哈哈,你这个词用的好啊,用的好。既然你知道我的主人是谁,”我的笑容突然收了下去,冷冷地看着她说道,“那么下次说话请你小心点,好狗也可以变成恶犬,而你,有二郎神的能耐吗?”

在姚可惊诧惶恐的眼神中,我的目光落在了遥远的天边,那一望无际的深渊,似乎有什么在看着我,而我也在看着她。

是的,我必须看着她,我也确定是她,而不是他。因为我曾经梦到过那个黑衣女子,她的身上是我向来熟悉的味道,而她也一定是那个从云端坠落的女子。她们一体生双,或许是我的挚爱,又或许是我的魔障。

此刻,我重新沉入孤独的影子,那些弥留在肉身中纠缠在一起的情感需要让一只无形的手来帮我捋清,也许是我自己,而也许是深渊尽头的那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