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安没想到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弟弟竟如此蛮横,一时间有些错愕为难。
他娘亲不在身边,是很可怜...
可这个竹蜻蜓可是他撒娇卖乖好不容易和娘亲求来的玩具,可以飞四五丈高,这两日正喜欢的紧,当然不愿意让给别人。
念安捏紧手中的竹蜻蜓,有些犹豫。
庆儿看到他的迟疑,却丝毫不肯让,上前一步就要抢:
“给我!玩具必须都是我的!”
“不,不行...”
念安直接护紧了竹蜻蜓到怀里,被他的蛮横吓得扭头就跑。
卫所门口左侧正是一排饮马槽,念安跑了没两步就险险刹住,差点没掉到饮马槽里去。
可是身后的庆儿比他小几个月,本来就跑的摇摇晃晃。
跑在念安的背后看不到前面,一个没站稳,直接一头栽进了饮马槽。
“噗通---”
“呼哧呼哧--”
......
“哎呦!小公子没事吧?”
“小少爷?小少爷!”
这时候,几个嬷嬷们才反应了过来,赶忙上来将两个孩子拉起来。
念安倒是没什么事,只是有些惊吓。
可是庆儿...
数九寒冬,饮马槽里的水冰凉,虽然不深,却将庆儿的头脸和衣裳全浸湿了...
“哇---”
被人刚抱出饮马槽,狼狈不堪的庆儿就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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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该死!请将军责罚!”
万胜此刻跪在地上,额头上都是汗水,手指捏的生白...
还好小少爷没什么事,要是掉进饮马槽里的是小少爷,自己怕是得刷全军营的恭桶都不够谢罪!
上首游承安眼神冰冷的瞟了一眼万胜,回头看向怀中的念安,嘴角又绽放出温柔的弧度。
念安拽着他的手指摇了摇:“爹爹,不怪万叔叔,我不知道怎么惹到那个弟弟了,他上来就要抢我的竹蜻蜓...”
“罢了,念安帮你求情,你便下去吧。”
万胜垂首谢过,正准备退下,又被游承安叫住:
“等下,那边知道风声了吗?”
万胜拱手回道:“属下刚安排下去,还没找到沈府出来探查的人。”
“那就加一条,就说,那孩子坠入池塘,此刻正生死难料。”
万胜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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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微熹,沈府。
一夜未眠的沈青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鬓边多了几撮白发。
此刻厅堂里挥退了下人,一个幕僚正躬身立在沈青松面前,汇报探听来的情况。
“这么说,军营是放出了消息说庆儿生死难料?!”
沈青松眸光严肃,反问道。
“是!属下让人问清楚了,说是昨晚和游承安的那个妾生子起了争执,掉进了池塘。老爷,咱们要不要...?”
那幕僚有些急切。
然而沈青松是千年的老狐狸,并不完全相信这传言,而是拧眉说道:
“昨日这事,游承安被摆了一道,肯定以为是我和夫人合谋又要谋算他。我再去赔礼求和他也是不信的。”
“以他那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定是要桢儿好看。他散播出这消息就是要让桢儿着急,自乱阵脚,只要我们捂紧了消息不让桢儿知道,别自己暴露...
再用保守昨日秘密为条件和他做交换,不愁他不同意。
毕竟,他也不想惹一身骚。”
幕僚点点头。
沈老爷考虑周祥,的确是他们所不及的。
而侧院里,一晚上没睡的沈从桢眼眶都熬红了。
天光已经大亮,悄悄派出去寻找的人还没回来,她急的在房间里一直踱步。
绿翡也陪了她一夜,跟在身后直安慰:“小姐,别担心,兴许小少爷是被好心人收留了,要等到天亮才送回来呢。”
沈从桢却急的搓手,“怎么可能!这个节骨眼,肯定是游承安那边派人将庆儿捉走了!一定是为了报复昨天的事情!”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吱呀一声,小院的门扉被人推开,一个短打扮的小厮左右张望了一下,才闪身进来。
他快步来到沈从桢的面前,拱手低声道:
“小姐,小的打听到了,军营那边有干活的老妈子说,昨夜确实带进去了一个两岁左右的小男孩,但是昨晚和游大将军的儿子发生了冲突,数九寒冬掉到池塘里去了!现在正性命垂危呢!”
“什么?!性命垂危?!”
沈从桢噌地一下伸手拽住了那小厮的衣襟,双目圆睁,狠狠地瞪着他:
“你确定那就是庆儿吗?”
那小厮被她吓了一跳,但还是强自镇定的说,“小人...基本确定就是庆儿,那老妈子说起那男孩的样子和年纪,就是庆儿。”
沈从桢忽的感觉眼前一切都变得模糊了,身子一个踉跄,被身旁的绿翡扶住。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沈从桢冰凉的五指紧紧抓住了绿翡的胳膊,勉强定住心神,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
“怎么办?怎么办!庆儿性命垂危!”
“小姐,小姐,你别着急,消息还没得到确认呢。”
“还要怎么确认?!这个年纪的小孩,带到玄武军去的,除了我的庆儿还有谁?!
游承安和云简这两个黑心肝的!他们是要我庆儿的命!”
沈从桢说着说着再也坚持不住,眼前一黑就晕倒在地。
等她再次醒来,床边只有沈夫人流着眼泪看着她。
“母亲!母亲!你听说了吗?他们说庆儿现在在玄武军生死未卜!”
沈从桢刚一睁眼,就紧紧拽着母亲的胳膊嘶吼道。
沈夫人拿起帕子擦了擦泪,才按住沈从桢安抚道:“母亲听说了...儿啊,你别太担心,总会...总会有办法的。”
“有什么办法?父亲怎么说?他去帮我要庆儿了吗?!”
沈夫人将脸撇开,不敢回应女儿那咄咄逼人的目光:“你父亲,你父亲...说让你不必着急,在家养病,过几日他们定会还回来的。”
“不必着急?!!父亲从不疼我,所以也体会不到做母亲的心!庆儿生死难料啊!他还说不必着急?!”
沈从桢说着就要从床上爬起,“他不去帮我,我自己去玄武军军营!”
沈夫人和绿翡几个七手八脚的拉她,“儿啊!你父亲让你禁足!你就别白费力气了...”
然而她似乎因为孩子的危在旦夕,人已经到了癫狂状态,力气大的惊人,狠狠甩开母亲和绿翡的钳制。
“父亲不管我们母子,我自己去找!母亲!你放我出去吧!”
......
傍晚,鹅毛一样的雪花片片飘落。
玄武军驻地门前,一个形容憔悴的清瘦女子跪在茫茫雪地上,声音嘶哑:
“罪女沈从桢前来认错!求见游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