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犯法的你知道吗?”
禾月被周文河扔到地上,也不想和他装什么十八岁的懦弱学生了,抬起脸质问。
周文河看着脚下怎么都不肯屈服的禾月,有些意外,进来这间空教室的学生,就算是比她块大的男生也没有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过话。
不过没关系,对于这种学生他有的是办法。
“禾月,你怎么可以放学的时候堵学弟学妹要钱呢?”
没想到周文河居然无耻到捏造是非来拿捏她?
禾月咬着牙,骂他:“无耻。”
周文河却笑了,声音低沉,眼神轻蔑:“禾月,那你说你爸妈会相信我吗?”
禾月心中一咯噔,她说?她觉得会。
她爸妈不是善于算计的人,怎么会想到堂堂一个老师会污蔑自己的学生?而且……而且她爸妈并不爱自己,不然怎么会把她丢在衢城那么多年。
这只证明了一件事,她是一个麻烦,解决麻烦的办法就是不要看到麻烦。
周文河看着禾月的沉默和渐渐红了的眼眶,得意的抬脚踩在她肩膀上,迫使禾月倒在地上。
而手机已经拨通了禾月母亲的电话:“喂,是禾月妈妈吗?”
禾月难以置信的看着周文河,上辈子听到殷柔的声音也已经是她被车撞死的几年前的偶遇了,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她甚至没有勇气上去相认。
没想到再一次听到她的声音,会是这种时候。
丢人。
“周老师啊,我是禾月妈妈,是有什么事吗?”殷柔在那边客客气气的问。
熟悉的声音还是让禾月的泪涌了出来,她自己也一时分不清是熬了太多年的委屈、思念、又或是埋怨。
“不要……”禾月低头坠下一颗泪珠,细声乞求。
“周老师,是不是禾月闯祸了?还是她又考砸了?”等不到周文河的回答,殷柔火急火燎的话从电话那头传进来。
周文河看着禾月低头的样子,嘴角噙着满意的笑,等了几秒,才慢悠悠的说:“禾月妈妈,是禾月上次月考成绩进步了,我打个电话和你说一下。”
对面殷柔明显松了口气,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周文河才挂断了电话。
他看着脚下默默啜泣的禾月,这招果真屡试不爽,这些成绩差或是家里穷的孩子,最想要的就是父母的认可和关爱,而最害怕的同样也是他们的父母。
周文河慢条斯理的蹲下身,看着禾月的眼睛:“现在,你愿意伸出手了吗?”
很好,他又捏住了一只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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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悠扬的歌曲从广播中传出来,飘荡着飞向广阔的校园,为疲惫解题的枯燥生活增添了那么一点点趣味。
洛漪岚抓着栏杆向外看去,脚下来来往往的学生罗一般络绎不绝,不时有欢愉的谈论声飘上来。
他们肆意追逐打闹,却在经过别的同学的时候,又会急急刹车怕撞到别人。洛漪岚看着看着,眉眼不自觉弯了起来。
“晚饭。”身后递来一个三明治,洛漪岚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越舟,他们两一直是广播室的搭档。
如果说衢城高校最有名的学生是洛漪岚,因为她漂亮,无论站在哪个角落都能被人一眼记住。
这样的容貌,却又生的聪明,叫哪个男生都不能看低了她。
而高校中甚少能和她相提并论的,越舟就是一个,除了每次和洛漪岚争做第一第二,他还是衢城龙头集团越氏的唯一继承人。
含着金钥匙出生,却谦虚随和,有主见又不圣母,样貌,却成了他最不用炫耀的一项。
他身形修长,比例生的极好,骨子里的教养让他无论对谁嘴角都噙着笑意,可一双眼却生的疏离。
他就是深夜无垠大海中的一弯月,温柔惑人,可当你真的伸手触摸的时候,就成了一地碎光。
不过很可惜,这样的高岭之花,此生挚爱却是世界十大未解之谜,所以不把谈恋爱列在人生清单里。
这样看他和洛漪岚倒是挺般配的,但洛漪岚每每听到这样的话都嗤之以鼻:“谁要喜欢那只狐狸?”
“这三明治哪儿来的?”洛漪岚一边撕开包装袋一边问。
“刚刚有个女生送我的。”越舟站在洛漪岚身边,并肩看着脚下校园。
走的最慢的是高一的学生,他们时间最充裕,那些一边看书一边慢慢走向教室的,是高二的学生,最为疯狂的是高三的学生,湿漉漉的头发还没吹干,手里叼着面包往教室飞奔。
越舟看着步履匆匆地学生们觉得很有趣,只是这么一件小事,就能将人划分成不同的群体。
“你接受那个女生了吗?”洛漪岚饿了,咬了一口三明治,她吃东西的时候慢条斯理的,长睫在白皙的脸上落下一片阴影。
“也没有接受吧……”
“那你是拒绝了?”
“也不算。”越舟笑,“我只是说我的理想型是居里夫人,她听了后扭头就走了,三明治也不想给我,随手一扔差点被大黄师兄捡走。”
大黄师兄是学校门卫捡的流浪狗。
“越舟!”洛漪岚震惊的看着他,一时不敢下咽,越舟见她这样子忍不住笑了:“开玩笑的,当然是我自己去食堂买的,你这都相信?”
洛漪岚狠狠的咬了一口三明治,轻哼一声。
越舟讨饶:“别生气了,我不是看你心事重重的,开个玩笑想你放轻松一点。”看着洛漪岚面色稍霁,“说说吧,怎么了?”
“我觉得我的朋友们好像有秘密。”洛漪岚叹了口气,也没了胃口,拿着三明治靠着栏杆,看着天边霞光万丈。
虽然禾月吞试卷的速度很快,但她也不经意的瞥见了一个没听说过的名字——王秀雅。
她是谁?她怎么会不认识禾月的朋友?
还有林夏柠,急匆匆的不知道要去哪里,发生了什么也不肯跟自己说。
她们三个从来都是好到什么话都说的,这么想着洛漪岚有些失落。
“你难道没有秘密吗?”越舟开解,“人嘛,有些时候选择沉默反而可能是为了保护什么,可能你想知道的这个秘密就是一把利刃,还是双刃。洛漪岚,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会不明白?”这么说着,越舟突然靠近洛漪岚去看她的眼睛,“不过……我也好奇,洛漪岚——你有秘密吗?”
洛漪岚一愣,反问:“那你呢?你没有秘密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们只是普通同学而已。”越舟眼睛含笑,拉开了二人的距离,“我开解了你,就麻烦你锁门了。”
说完就摆着手一个人走了,留洛漪岚一个人站在黄昏温暖的光里。
洛漪岚看着他颀长如竹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在三明治的份上不跟他计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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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薄西山,禾月还坐在空教室里,而周文河已经走了。
周文河用的皮带很硬,还折成几段,又硬又厚,抽在她手心时周文河的表情根本不像是体罚,更像是在发泄。
周文河临走前还罚她抄十遍历史试卷,可是双手都被抽红了,写几个字就疼的忍不住停下来缓缓,她抬手看着自己红肿的手心,小心翼翼的吹着气,想试试能不能缓解一点疼痛,但也没什么效果。
如果禾月还是十八岁,她一定会幻想这次惩罚过后,只要自己乖乖的不再犯错,就一定不会再受惩罚。
可她是二十八岁的禾月,经历过江少明的折磨,她太清楚不过,周文河那句伸手,不过是让禾月打破自己的底线,之后的日子想来更加难办。
禾月环顾四周,专门的废弃的空教室,整理过整洁的单人桌椅,周文河熟练的话术和行为……
一切一切都再告诉禾月,她不是第一个受害者。
周文河知道所有学生的资料,他太懂拿捏学生们的命门,而且有一点他说的很对,像禾月这种学生无依无靠,没人会帮助他们,甚至没人会相信他们。
“禾月,我想你这么聪明,应该不希望你的朋友们也来上思想品德课吧?”
这意思不就是她敢说出去,谁知道这件事谁就一起倒霉吗!
“混蛋!”
想到这儿,禾月生气的踹了一脚桌子,水笔骨碌碌的从桌子上滚下来,掉进了一边的角落。
她对着写的歪歪扭扭的册子独自生了会儿闷气,才起身弯腰去捡,地面蹭到掌心,又是一阵疼痛。
等她倒吸一口冷气直起身子,正打算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却无意的注意到了墙上贴着的一张张优秀作文。
纸张泛黄,有些甚至都粘不住了,靠一个角挂着,想来是之前的学生留下来的。
只见禾月突然定身看着一个方向,抬手掀开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卷子,难以置信的看着被遮挡住的优秀作文的署名。
“王秀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