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是xxx”这个句式一经拿出,不管谁乍一听都得懵一阵儿,下意识琢磨琢磨,对方的爹到底是谁。
哪怕明知道他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抠脚大汉,也难免要怀疑他是不是有隐藏身份的大汉,抠脚只是他的伪装。
“你爸爸……是谁啊?”
“市医院,普外第一刀,正是家父。”
林听扬着下巴,“区区一点儿枪伤,我相信我爸。”
段珺隔着大哥大都能感觉到林听现在有多嘚瑟。
这其实根本就不是能不能治的问题,而是大夫会不会给冯家面子、顺着这个借口给台阶让他们把冯耀带回去的问题。
段珺忽然笑了,由衷感叹:“听儿,我发现你挺克冯家的啊。”
林听轻轻叹气,特装地回了一句:“也就是我善良,不然冯耀现在就没了。”
“你可要点儿脸吧!你就跟「善良」俩字不搭边儿!”
“你说话真难听,要不是为了你,我娇娇弱弱的一小姑娘能跟人舞刀弄枪的?你不领情就算了,还把锅往我身上甩,你当我是伙夫呐!”
段珺:“……”
“我这一出出一件件都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姐姐你的操作空间能大一些吗?我殚精竭虑,还不是给你当僚机?你怎么能这么不领情!”
“你家僚机不等主力动手,自己先开火?”
“你就说你现在安不安全吧。”
“……”
林听感觉段珺已经深切的认识到了自己的巨大贡献。
她轻舒了口气,说起正事:“所以,你现在干的事儿到底能不能让冯耀没?”
段珺被林听突然的转变话题闹得情绪都不连贯了。
她愣了一会儿,才说:“九成把握。”
以前只有五成,现在冯耀被林听困住,她的成功率大大提升。
林听的语气颇为严肃:“行,那你也在京城使点儿劲,咱们把冯耀拦在沈市一段时间。”
段珺瞬间懂了林听的意思,她没再犹豫,点头:“知道了,我来办。”
单凭茶楼的事,真不足以让冯耀伤筋动骨。
但林听打出了时间差,剩下的事就有空间了。
段珺挂断电话,权衡片刻,拨通了自己大哥的电话:“哥……哎你别骂街,先听我说……”
……
市医院。
“……老李,李哥,李叔!算我求你,下次说句实话行不行?「生命体征平稳、只是血压有点儿低」,人都休克测不出血压了!你跟这儿忽悠傻小子呢?”
林爸对着急诊科李主任骂骂咧咧。
“老林,你看,你要相信你自己……”
“我不信。”
“主任!来了个右手腕骨枪伤!”
一个医生急匆匆跑进来:“主任,快去看看吧!”
李主任一把抓住林爸:“哎,这个真得你来!”
林爸完全不信只是一个右手枪伤,边往外走边冷笑:“说吧,这次血压有多低?”
“这次……”医生迟疑片刻,还是那句,“血压的确有点儿低,但是生命体征很平稳。”
林爸脚步一顿:“人还在吗?”
“……”
出乎林爸的预料,这人竟然还真的在。
不过除了手腕的枪伤之外,肋骨还断了两根,骨头差一丁点儿就扎进了肺叶。
林爸的笑更冷了:“呵,我就知道,你们急诊一句实话都没有。”
“嘿嘿……老林,这个事儿吧……”
“闭嘴吧,我以后都不想跟你说话。”
“那可不行,下次遇到这种生命体征平稳的患者,我还是得找你的……”
林爸刚准备好要进手术室,副院长突然来了。
“那个,林主任啊,”副院长的表情有些复杂,他故作随意的把一张纸递到林爸面前,“你先别手术了,签个字。”
林爸扫了一眼,发现竟然是无法治疗的声明书。
他皱起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副院长朝手术室里抬了抬下巴:“里边那个是京城的一个公子哥儿,他家里的意思是,让送回京城去治……你懂我意思吧?”
林爸的眉头拧得更紧了,表情严肃的分析病情:“他除了右手枪伤,肋骨也断了,这俩手术难度都不大,但他很可能挺不到京城。”
副院长连连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没听懂我的意思……”
他压低了声音,耳语道:“手术,你照常做,但是字,也得签。”
林爸愣了片刻,笑了:“让我签假证明?”
枪伤本就敏感,刚才林爸在急诊时也听到警察的话了——这小子是杀人不成反被打伤的。
这种时候让他签这种字,林爸不用想就知道,这就是他家里要运作他。
“哎,话别说那么难听,”副院长拍了拍林爸的肩膀,“前期治疗、你做的是前期治疗……”
“签、不、了。”
林爸原本就被急诊闹得一肚子火气,现在副院长跳出来让他干这种事,他感觉自己的血压也快测不出来了——高得测不出来。
“老林!”
副院长咬着后槽牙,强压下不满,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表情:“你犟什么?这是领导的意……”
“哪个领导?我见过吗?”
林爸相当不给面子,他瞥了眼面色涨红的副院长,嗤笑:“您老这么大岁数了,走路都不利索,但跪的挺快啊。”
“你!”
副院长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盯着林爸,胸口急剧起伏,手里的那张纸抖得哗哗作响。
“你、你不签,有的是人争着签!”他气急败坏地指着林爸,“你以为没有你这事儿就办不成了?”
林爸不耐烦地打开他的手,瞥了身旁的李主任一眼,很平静的问:“病历写了吗?”
一直忙着救人,李主任哪来的时间写病历?
但他说:“写了啊,普外骨科会诊,你刚才不是都签过字了么。”
副院长不敢置信地转过头,似没想到李主任会在这时候跳出来帮腔。
林爸站在手术室门口,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他毫不畏惧地轻点了两下副院长的心口:“要么让我进去手术,要么你们就冒着让他死在路上的风险把人转走,我就一句话——”
“字,我不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