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沪市。

蒋父坐在办公桌后,捏着一支被他把玩过无数次却从未点燃的雪茄沉吟良久,突然笑了。

“囡囡呐……”

他感叹似的低吟一声,眼角眉梢尽是得意。

聂叔打量着他嘚瑟的嘴脸,低笑不语。

正这时,秘书敲门进来,拿着一部大哥大说:“蒋总,二太太打来电话,说有很重要的事,一定要您接。”

蒋父微怔,朝秘书伸出手。

秘书把大哥大放到他手里,然后很有眼色地径直离开。

“喂?”

蒋父语调平稳,听不出喜怒。

自打钟家青去香江后,他们之间的通话就变得很少,一两个月或许才有一次,讲的也多是“最近身体可好”之类的寒暄话。

偶尔,钟家青会寄来一些东西,零碎的吃食或书籍,包裹里连张字条都欠奉。

“嗯……”钟家青似乎也有些难以启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小宗在京城打人了?”

蒋父有些疑惑:“这消息都传到香江去了?”

钟家青没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的,只说:“你让他来香江吧,我刚刚与香江大学的校长吃过饭,可以给他办转学,林听也可以一起来。”

蒋父沉默,心情很复杂。

钟家青又低声补了一句:“我可以去欧洲。”

“不是你的问题,”蒋父回过神来,解释道,“他们有打算,不会有问题。”

钟家青完全不能理解,语调急促了些:“他几乎把大院子弟打了一遍,这还没问题?把他扔进监狱待上三五年也不是没可能。”

“小孩子打闹无伤大雅,大人不会下场。”蒋父言简意赅,“那几个小崽子,刚好给囡囡练手。”

钟家青愣住。

良久,她沉默着挂断了电话。

多余担心这个老狐狸。

蒋父把大哥大放下,看向聂叔:“她最近变得有些多。”

聂叔很了解他在想什么:“不适应?”

“特别!”

聂叔想了想,说:“或许女人做过母亲后都会有变化。”

蒋父果断否认:“胡说,阿媛就没有变过。”

聂叔:“太太怀孕的时候就不许你饮酒了。”

蒋父:“……”

“戒烟到现在,习惯了吗?”

“……”

“是谁当年深更半夜拽着我嚎,说太太移情别恋如今只爱少爷的?”

“……你够了。”

……

蒋宗打了两个喷嚏。

“你是不是感冒了?”

林听踮起脚尖,伸手摸他的额头。

蒋宗的耳朵红彤彤的,可能是被风吹的。

他摇头:“没有,应该是父亲在背后骂我。”

林听默默放下手,帮他紧了紧围巾。

二月的京城,还是有些冷的。

蒋宗清了清嗓子,展开地图问她:“接下来去哪?”

地图上已经画出了四个圈儿,那是林听选出来的店面位置。

她是不管段珺想给她哪里的店面的,她不要她想,她要自己想要哪。

至于是否为难……那是段珺的问题。

“我看看啊……”

林听凑过去,看着地图琢磨下一站的方向。

她换了件浅棕色的大衣,戴着顶格子贝雷帽,发丝随风翩跹,有几缕落在他的手指上,缱绻着不肯离开。

蒋宗垂眸看她,心脏跳动的频率有些失常。

这感觉陌生又熟悉,他定了定神,绞尽脑汁才想出岔开话题的句子:“你……真的不安排一下沈市那边吗?”

听听与他讲完段珺说过的话后,就拉着他出了酒店,然后满大街闲逛,视察领地似的。

这话蒋宗原本是不想问的,毕竟不管听听做什么决定,总归是有她的道理的。

但这会儿……他已经顾不上自己想不想了。

关键是需要。

林听随口说:“不用,只攻不防,看谁难抗。”

“嗯……嗯?”

这是什么不顾自己死活的打法?

林听贼兮兮地小声说:“你信不信,这波操作得当的话,我就不用自己扩建厂房了。”

蒋宗毫不犹豫:“我信。”

……

“哐啷——”

饭盒被打翻,红烧肉在地上弹滚了几圈,沾上灰尘。

“哎呦,你这是干嘛?小心些,别扯到伤口。”

冯母心疼地去拉儿子的手,皱着眉关切询问:“有没有烫到?”

冯辉对自己的父亲有多怂,对母亲就有多横。他瞪着眼珠子,甩开母亲的手:

“什么叫你们不能出面?你知道现在外边怎么说我吗?都说蒋宗把我抽得像俄罗斯套娃似的,这事儿不解,以后我还怎么在京城待啊?”

冯母嘴角轻颤,瞧着肿了一大圈儿的儿子,心疼……

但的确说不出否认的话。

“你跟我吼也没用啊,这是你爷爷和你爸爸的决定。”冯母边收拾残局边说,“你们工作上的事我是不懂的,要不你跟你大哥谈谈?”

“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他从来都看不起我。”

冯辉不耐烦地翻着白眼,“行了,你也别在这儿晃悠了,看得我眼晕。”

知子莫若母,冯母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劝道:“小辉,你也别犟,听妈的,先别报复他们,我回家再和你爸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啊?我就没等到过你们给我出头!”冯辉连连摆手,“得,我也不劳你们大驾了,这扣儿我自己解,是福是祸我自己担着!”

“你这叫什么话……”

“实话!”

冯辉说完,又一次不耐烦地拉起被子捂住了头。

不过这次的被是红烧肉味儿的。

冯母看着他,长长叹了口气。

她思忖半晌,才说:“那行,你先歇着,我回去了,等会儿让晓梅再给你送点儿吃的过来。”

“知道了知道了,别唠叨了。”

冯母无奈离去。

她回到家中,刚好见丈夫在家。

她顿时拉下脸来,瞪着丈夫说:“小辉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你就不能去看看他?”

冯父正在找文件,闻言头也不抬地问:“他伤什么样了?断胳膊还是断腿了?”

“都……人都肿了一圈儿,脸上都有三道血檩子,医生说了,偏半寸就打到眼睛上了,眼球都得摘除!”

冯母有些夸张地说。

冯父很了解自己妻子的性格,摆了摆手说:“你不要一看到小辉受伤就失去理智。”

“我是他妈!”冯母忍不住咆哮,“儿子差点儿连命都丢了,我还能保持理智?”

她三两步上前,伸手去拽冯父,“你要是不管,我就找我娘家人办这事儿!”

“你别发疯!”

冯父彻底失去了耐心,甩开她的手瞪着眼睛呵斥:“你敢说一句话,蒋秉国那个老疯子就敢亲自下场跟咱们家干,你以为打小辉的人是谁?那是蒋家独子!是你说抓就能抓的?”

“你以为老蒋为什么让他儿子来揍小辉?那是因为他们那群小的在认购证的事上让人家不满意,得罪人了!”

“当初我就一再说过,不许小辉掺和认购证,结果你听他嚎几句就让你弟弟给他撑腰……他落得现在的下场,与你愚蠢的溺爱脱不开关系!”

冯父吼了一通,似乎把多年的不满一次性尽数吼了出来。

冯母愣愣地看着他,眼眶变红:“你吼我?”

冯父:“……”

冯母揪住冯父的衣领,盯着他的眼睛说:“我不管他们是因为什么,蒋家区区一个商人还能翻了天了?”

“你……你愚蠢!”

冯父头都疼了:“现在什么是重点?发展经济!蒋家……”

“商人多了去了,没他一个蒋家又能怎么样?”

冯父:“……”

他是真懒得跟她讲话。

但又怕讲不明白她转身又去找小舅子干糊涂事。

“蒋家是普通商人家庭?他家有多少后辈、姻亲、门生吃官家饭?多少商人是靠着蒋家吃饭的?多少人在蒋家的工厂工作?”

“蒋家每年交多少税?拿了多少钱做慈善建学校?拉动了多少地区的经济发展?”

“你还想把他换了,你怎么不想当女王?”

冯父扯了扯衣领,血压上涌,他的脑袋突突的疼。

冯母舔了舔嘴唇,小声说:“那小辉这顿打就白挨了?”

“他有能耐就自己报复回去,没能耐就忍着,他自己作天作地怎么着都行,你不许帮忙!”

冯父给了妻子一个警告的眼神,怕她领会不到,又解释道:“你敢动手,我就打报告与你离婚!”

这话是切实戳到了冯母的心窝子的。

她悻悻地闭上了嘴,再不敢开口给儿子求情了。

冯父看她消停了,这才长舒口气,拿上文件快步离开。

医院里,冯辉盯着大哥大等了好半晌,见它始终不响,不由得皱起眉头小声嘀咕:“不应该啊,他们应该谈完了才对吧?”

他料到了母亲会跟父亲求情,就算不行,也一定会帮自己找舅舅帮忙。

可是……

他正想着,冯家的保姆小梅拎着饭盒进来了。

冯辉无比期待地盯着她,结果把姑娘看毛了。

“小、小辉,你怎么看我干啥?”小梅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说,“我结婚了。”

冯辉循循善诱:“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小梅绞尽脑汁,想了好半晌才弱弱地说:“给你带的鸡汤,行不?”

冯辉:“……”

——

虽然还是一章,但补字数了哈~

(3k字,不信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