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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霁月欢 > 一百三十——小情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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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坞之中清净,但是冒尺和阚聿就没有这样好的时光,从今日到现在,二人在殿旁一侧的屏风之后,详细记录着今次议事所奏所请,到现在吵起来,二人除了让自己的心绪冷静、冷静、再冷静之外,别无他法。

“荒唐,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怎么可以与你说的混为一谈?”音巽被如师傅一激,声量登时拔高,如洪钟一般殿中侯着的童子们皆抖了一抖,大气不敢出。一般到这个时候,今日议的是什么,现下争执的是些什么,就要开始不重要了。

如柒被这样一句话抵得已经怒意难平,收敛了常日里的温和,愤愤道:“难不成呢?真按照你们所说,令她在沐昭之中不出,这同软禁有何区别?”

“为着君上为着末址,再为了凡世乃至六界,她定然愿意!”音巽说话已经不敢再看如柒,只平息种胸腔之气,拂袖背身过去。

如柒见他不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跨步上前,又站定在音巽的面前,直视着他看向外头的眼睛,继续道:“为着六界?我不过是妇人之仁,管不了这许多,末址众生从未受惠于六界,此时为何要考虑六界?”

音巽见如柒亦同他一般,甚至还更大力地拂了衣袖,同他站到了一排亦望着外头,便稍缓了语气回道:“柒妹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末址之境缘起之初不就是因净化浊息吗?”

如柒再次转身看着音巽,头颅高昂眼神睥睨,对着音巽冷笑一声:“对!我就是说了这样的话,你们考虑大义,我考虑小情,我不如你格局宏伟,怎样?”

“柒妹,你这就是无理取闹了啊!”音巽几乎脱口而出,说完,眼神先是有些不信,而后眉头拧起,却又不想再做解释,毕竟眼下情景并非解释的良机。

音楠端坐正殿之上,看着自己一双父母,在十二翊使辅臣,在他择君之礼后第一次出关辅政,入沐明议事当日,便因白贞神君急来禀告之事吵了起来,音楠有些头痛。但是十二翊使辅臣虽说在上任君上羽化之后,音楠正式继位之前,便只得山中闭关,封其灵识,但毕竟已经同音巽和如柒多年相识,在历任君上面前因为意见不合吵起来,也并非今次头一回,当然他们二人也从未避讳过,故虽然音楠有些头痛无奈,十二翊使辅臣倒显得很是如常。

然而,音巽和如柒因为吵架没个输赢,如师傅在音师傅说完最后那一句没了分寸的话之后,反倒是收起了自己的怒气,面色也柔和了一瞬,微微朝他笑了笑,便离开了这殿前,甚至还没有走出三步,便已经散了影踪。这一次,音师傅也头一次没有赶紧追出去,或许是君上是自己儿子,同以前不一样了,便先是看了一眼白贞神君,又对音楠谆谆说道:“师尊闭关已久,如君上无法决断,此事便等师尊出关再商议!”说完,赶紧追着如师傅而去。

十二翊使辅臣之一的元珃神官看着君上面色不好,便圆场说道:“两位尊师性情中人,倒是一贯如此。”

说完,见音楠仍是面容未改,不露缓和之意,便知此事君上心中自有决断,遂又顺着提议道:“此事我们今次方才听说,恐无法为君上筹谋过多。不过,若是那姑娘在殿上,我们十二人,总可以替君上再测一测,渊域因君上继位而重显,我等之力亦恢复,若说在此事之上为君上分忧,我等共借渊域之气,测一测当初那姑娘渊域锻塑之力源自何处,自然也清楚了。”

另一位神官元珏亦道:“元珃说的有理,请君上权衡。”

“不可。”音楠沉声落下这两个字,便挥袖间将十二翊使遣退离开。

十二翊使本为辅佐,但与人世或九重天上的臣属却不相同,十二翊使只为君上负责,故而只能在正式继位之后由君上召唤而出,以君上凭借渊域之力唤醒之后,十二翊使亦有了渊域之灵的部分气息相连,结合君上的灵力才能显化真身,故十二翊使虽为独立,可为君上之忧或者难断之时,提供他们的意见,作出他们的作为,但若不得君上首肯,便也只能作罢。

音楠看着殿上现下仅仅剩下白贞神君,眼中忽又凌厉,问道:“神君方才所说之事,当初禀告师尊时,师尊是什么态度,本君亦是什么态度。方才十二翊使所说,以及父亲所说,皆不可做!霁欢既然在赤敝族中求学,便除了本君之外,不可前去找他。更不可将此事透露给她,白贞神君可明白本君之意?”

白贞神君看着自正式继位之后,便更多了许多不怒自威气势的君上,便恭谨拜道:“臣下明白。只是,这一桩线索捕得已是不易,难道……便这样放下吗?”

音楠想到渊域之中所感所见,还有霁欢当初看到那线索花样之时的表情,心中亦是不解,但大荒之上霁欢挡下巨石的画面占满了整段记忆,她在陌桑神君的法阵之下说的话,也再次明晰起来。这条路走不通,他也不愿意走,那便只有想一想其他的打算,遂对白贞神君道:“既然白泽一族穷尽所能,从始至终也只有这样一桩线索,白贞神君也暂且将精力放一放!本君自有自己打算,若是此后再有其他线索,神君掂量掂量,是先来禀告本君,还是先同几位尊师商议。”

白贞神君心中惊了一惊,一直以来,白泽一族颇受历任君上的尊敬,没有想到复苏之后遇到的这件事,却似乎让阖族都失去了君上的信任。阖族报末址之念不改,自亦当以君上为尊,白贞神君这才反应过来,此前自己做事还是有些冒失了。

不等他再说些什么,音楠便道:“先回吧!”

等到栾亓栾修二人从沐昭过来上殿之时,音楠已经一个人在殿上坐到了掌灯时分。

“君上,沐昭已经按照音师傅的安排收拾妥当,是要去雪坞请师傅回来吗?”栾亓不知道今日殿上所吵,便问道。

正好冒尺端了一摞书册前来,拦下了栾亓的话,朝着音楠道:“君上,这是同北疆大荒相关的所有记载,请君上过目。”

冒尺在沐明做童子时就陪在音楠身旁,自然清楚君上的性情,虽然择君之礼过后君上性情有所变化,但对于这位算下来也算方继位末址君位的君上来说,这样的表情便是通通离开,不要打扰的好。

冒尺拉着还不明所以的栾亓栾修往殿外走着,只听音楠突然说了一句:“赤敝新学子游学,是今日归还是明日?”

栾修想到自己师傅在赤敝做学子已经将近一旬,韦老夫子三日前排下的课程是末址游学,定的是五日之期,便停下脚步,复又上前回道:“君上,师傅明日晚间方归。”

见君上未答,只直了身子在翻阅着冒尺放着的那一沓典籍史册,遂又轻声地关上殿门离开了。

沐明之外,冒尺将二位送出来,看着二人眼中的天真和脸上的忧心,摇了摇头,有些责备语气地同两兄弟道:“算起来,你们跟在君上的时间还长一些,怎么?这样明显了还看不出来?”

栾修往里头探了探,殿门闭着,里头明珠之光幽幽,透过门缝如此平和,仍是不明,问道:“倒是知道音师傅同如师傅吵了一架,如师傅又离家出走了。不过这件事情,君上比我们还见怪不怪,我们方才说的话有什么不对?”

“正是,方才冒尺兄将我的话打断,我正不知是什么意思?况且我所禀告之事也是音师傅安排的正经事,但我说出来的时候,明显感觉君上的表情更加不悦。冒尺兄在殿上看的自然比我们清,方才我二人何处不妥,还请冒尺兄解惑一二。”栾亓亦说道,两兄弟在素容高木投下的影子中,同冒尺恭恭敬敬地作了一礼。

“你既然看出来了不悦,说明你二人拜了霁欢姑娘之后还是心系君上的!哎,今日殿上吵的正是你禀告之事。如师傅和音师傅吵架也是为着这件事情。”

栾修疑惑更重,想来布置沐昭接师傅回来住,这有什么可吵的?难道吵沐昭离赤敝太远,若是师傅有晚课,回来不方便?

“可是,这又是为甚?师傅当初同君上离开末址,寻找竖亥遗骨之前不也住沐昭,前一阵子也住沐昭,这……有什么可吵的?”

冒尺将二人再往外拉了拉,压了压声音,将今日之事的始末讲了起来。

昨日夜间,音楠自一轮渊域闭关中回到沐明,同音师傅论道之时,说及渊域造化生魂仙胎之力所起源头,音楠道,渊域之中,内含万千末址运转规律,他皆已经见识,唯一对这样的力量却始终无法窥见,不知道是何种原因?

音师傅想了想,渊域这样的力量其实拢共就在两人身上实现,其一为迟默,其二便是霁欢!二人所承力量是否来自同一源头无法明确,什么原因他更推测不定,音师傅将自己心中猜测囫囵说了个大概,又猜音楠应当是在霁欢伤重之时,埋下了这个疑惑的种子,思及白贞神君在择君之礼前所禀告,便道:“既然有此疑惑,或许白贞神君所查之事,能够为这件事情解一个新的思路。”

当日,凌师傅听完音师傅和白贞神君将所查一一说明之后,其实并不同意,在如今诸事并不算太明之时便报给音楠,但是凌师傅闭关之后,音巽看着自己儿子每日赤敝一行,风雨无阻越陷越深的模样,想到他又既已经正式继位,那便有知晓之权,更有解清之务。

况且,事情说开了便不易造成之后的误会,就这般藏着掖着若最终真有什么问题,反倒是让人措手不及。

音楠不知其中深意,只道白贞神君测卜又有新的结果,便想趁此时机,召了十二翊使同来沐明共议此事。

然而,白贞神君将石花线索,同霁欢大荒被通天神石重伤两件事情联系起来时,音楠面色已经不太好看了。

白贞神君看了一眼音巽,继续道:“霁欢姑娘体质殊异,六界之中,应宗之术都无法修复其灵的从未听闻,故,臣下揣测,霁欢姑娘同那石花是一样?榉木林中,历任君上衣冠冢前,臣下唐突一测,所有线索……皆……落到了霁欢姑娘身上。”

音楠阴沉着脸听完,想到当日榉木林中,白贞神君两度来到他与霁欢面前之时,那莫名的神色,原来有这个意思。这件事情想必凌师傅也已经知悉,但迟娑衣冠冢前,凌师傅的意思却并不认同白贞神君所查的结果,所以,当时才说出那样的话。

十二翊使站在沐明的正殿之中,听完这番话,也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白贞神君乃至整个白泽一族,测卜之术法则万千,变幻莫名,若说出了错漏,他们确不敢信,但若说承载万载末址命数,再唤醒末址的霁欢是暗中侵蚀末址的那股力量之源,甚至哪怕有所关联,他们也更是无法相信。

但是,其中的脉络既然有所相交,那是否可以请霁欢姑娘殿前分辨?

正当十二翊使神思交合共同凝练出这样一个问题时,音师傅便已经上前道:“这件事并不复杂,沐昭之中结界万千,若是霁欢回到沐昭之中,再等白贞神君采其灵源测之即可。”

音楠听此,反问道:“父亲,这话的意思是,在未能明确之前,先让她待在沐昭不出吗?沐昭之中结界万千,便是最终若真有什么关联,亦能将其困在结界之中?”

殿上极其安静,冒尺和阚聿坐在这方绘有风起之时,天澜海阔的屏风之后记录到此处时,已经能看到一张纸上同屏风一般的涌动之色。

“正是如此。当初那力量能侵扰末址,乃是因君上尚未继位,各处以君上修为灵力为契的结界未能重启,才会出现那样的意外,如今,绝不会再出了。”音巽没有顾音楠这反问之中的否定之意,继续说道:“君上,你与霁欢之情谊我们皆明白,但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万不可感情用事!”

音师傅话至此处,一向不来正殿议事的如师傅大步流星入内,一声“你们是在恩将仇报吗?”让殿上的争议之声停下来。

然后不等音楠说话,两位师傅便开始了前番争吵。

等待众人散开,音楠脸色如密布乌云,他扶着额头坐在这君位之上,召了冒尺和阚聿寻找古籍,而冒尺看到桌上一抹书册大小的水镜中,正是霁欢同几位学子,在一方池塘中比赛抓鱼的场景,霁欢姑娘穿着赤敝学子的红色长衣,袖管挽起,炎炎烈日之下,脚下泥泞,满头热汗。霁欢同其他学子们说了什么,继而这画面便成了众人大笑的场面,冒尺不知,说的什么冒尺也没有听清,但是君上的脸上有了那么一丝笑意,这个笑容是君上还只是沐明公子之时才常有的笑意。

将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栾亓栾修二人,冒尺又叹了一口气道:“你们都知道,末址君上都是情之一事难过,所以你们二人来的着实不是时候。当初君上允准你二人去拜姑娘为师,你二人手中之事便卸下了八成只安心练习,但是如今,沐明之中也很是需要你们,既然姑娘去了赤敝一族,你二人也当常来分担分担。”

栾亓栾修拱手道:“是我们考虑步骤,辛苦你们!不过,我们前些日子便回来了,只是君上元神入渊域来不及回话,便被音师傅召过去安排下了今日之事。”

冒尺眉头皱起,问道:“所以音师傅到底给你们安排的什么事情?”

“不算什么特别的事,不过就是按照音师傅给的图纸,将沐昭重新布置了一番。”栾亓说完,然后两兄弟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难道……”

冒尺伸出手将栾修递过来的图纸看了看,叹道:“虽然还是看不明白,想来如师傅说的那个‘软禁’就是这个意思了。哎,如师傅同音师傅吵一吵也挺好,音师傅同君山的脾气真对上了,才真是不好收场,如师傅是有大智慧的。”

“是啊,听你说这一番,若不是如师傅突然出来吵这一吵,今日那般架势之下,君上要如何抉择?若真是将师傅召回来,师傅……师傅她本身就是为末址万死不辞的性格,怕还不用等到白贞神君领着阖族再测算什么,便会先……”

冒尺做出噤声的手势,听到沐明之中有了响动之声,回头看了一眼,道:“想来君上出来了。你二人近来要谨慎些,自然我也要共勉。你方才说的话我觉得未必,君上如今的性格,同此前已经很不一样了。还是先走吧,方才你们说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

“那冒尺兄再指点一二,沐昭之中的布置……”

冒尺没有明言,莫测地看了二人一眼,二人想了一想也明了,便在音楠出来之前,便借着月色,回沐昭去了。

音楠走到沐明门前,看着往日此处繁花,不知为何今夜落得更多?正在落下的一朵花被音楠接在手中,想等霁欢回来之后就以此花为样,做一根发簪。不过,槐愚方才传信,无根山有贵客来找。

无根山的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