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
五长老信步来到沉水峰外,抬头看看三间错落的屋子,眼中闪过一丝阴毒。
“楼师侄可在?”
一声呼唤把平安叫了出来,见是五长老,不禁暗骂一声,带上几分假笑来迎。
“见过五长老。”
五长老打量一眼,猜测他就是马冲口中那条狗,换言之,也就是他伤了马冲。
他冷哼一声:“我来此寻找楼师侄,你是何人?”
平安垂着头不曾抬起:“大师姐正在闭关,若五长老有要事,我此刻便去叫她。”
闭关?
五长老心知这是推脱之词,既然不见也好,他冷笑一声,随即把自己准备好的引残花拿出来。
“此物性情温和,对修行大有益处,我就是来送这个的,不必惊扰她。”
他态度转变得快,平安狐疑接过,五长老笑道:“我那不成器的孙儿与我说了。唉,他心胸狭隘,冒犯了楼师侄,还望楼师侄莫要同他一般计较。”
平安听不出这话里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见状便先接下,躬身谢过。
五长老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便拂袖离去。
平安拿着那朵冒着粉光的花上下打量,也看不出名堂,正要回去,马冲忽然不知什么地方跳了出来。
“站住!那是我爷爷的花吧,赶紧还来!”
他声音激动,甚至喊破了音,平安纳闷儿地看着他——不是说为道歉送来的吗?怎么这就要孙子来索取了?
见他无动于衷,马冲更气了。
他卡在元婴中期已久,听说引残花能引气入体,夯实修为,恰好五长老又养了一朵,因此十分想要。
可五长老十分偏爱此花,以尚未成熟为由多次拒绝,眼下他看到了什么?自己的爷爷不但没给自己出气,反而来带着这花来低声下气地送给楼听许来了!
这无论如何也不能忍了!所以他才跳出来阻拦。
平安被他这嚣张态度气笑了:“你说要就给你啊?你也知道这是你爷爷送来的,凭什么又还给你?”
马冲气得眼睛都红了,召出灵器就要硬抢。
楼听许实在无法旁观,一来两人私斗违反宗门规矩。
平安无权无势,最好的结果不过两人都关禁闭,但这种程度的禁闭一关就是几年,会耽误他们出发的日期。
二来她无法动用灵力,若是两人毁坏了屋舍,折澜回来恐要恼了。
她的出现暂时打断了两人的相争。
楼听许拿过平安手里的花,蹙着眉扔到马冲面前的空地上。
“没想到七年过去,你还是如此喜欢觊觎别人的东西,既然如此,施舍给你也不是不可。”
她言辞犀利,仿佛一把利刃将马冲的脸皮一点点割下来。
“回去之后告知五长老,还是不要送东西来了,总这样出尔反尔,实在不是坦荡的作为。”
这一番话可谓把马冲的面子扔地上踩,马冲恼羞成怒,刀指楼听许。
“楼听许!你如此目中无人!老子真想杀你千百次!”
楼听许眸中冷意更甚,月涌即刻现在手中,冷冷凝视他:
“若执迷不悟,不妨来试试,看你有几条命,几次机会说这样的话。”
她毕竟修为高出马冲一大截,且浑身的气度也不是马冲和他的地阶大刀可以比的,相较之下,高下立现。
气氛可谓剑拔弩张,平安的千机帖已然变成利刃,一张一张的变化就在马冲眼前缓缓进行,充满威胁的意味。
马冲还算长了脑子,知道自己难以以一敌二,冷哼一声捡起地上的花就此离开。
楼听许收剑,微微摇头:“此人心机歹毒,不会善罢甘休,今夜警惕着些。”
平安也收了千机帖,应了一声:“您尽管修炼就是,我守着。”
楼听许点头,白裙拂过青草地,背着手回了屋。
后半夜,阵阵微风拂过山尖,平安端坐在院中的石块上闭目修行,镜楼忽地从屋里跑出来。
它耸动鼻翼捕捉着空气之中的味道,围着小院谨慎地迈着步子查看。
它刚刚就感觉到有许多陌生气息正往这边来,具体的无法感知,只能感受到那些来自低级灵兽的冒犯之意。
它的尾巴在地面上拂动,仔细探听着周围的声响,越来越明显的摩挲声表示有什么东西正在迅速接近。
近到一定范围,镜楼总算察觉到是什么东西正包围过来。
是蛇。
它的两只眼睛被清澈的绿光填满,在夜色中随着它的动作留下一点虹光。
蛇是很普通的毒蛇,甚至还算不上灵兽,因此镜楼在看清楚的一刹那就放了心,低吼一声,一只爪子拍在地上,属于它的独有气势便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感受到上古瑞兽的气息,毒蛇们毫不犹豫纷纷逃离。
夜风阵阵,无头苍蝇一样的毒蛇忽然闻到一股奇特的味道,顿时疯了一般朝一个方向飞速接近!
镜楼把它们驱赶之后就回屋里打盹去了,可才把蛇放出来的马冲却自食其果——
他这厢才找了片林子将引残花拿出来准备偷偷修炼,正吸收到一半,便听到沙沙的响声。
他警惕地一回头,几条毒蛇已经冲到他面前,将毫无防备的马冲一口咬住!
马冲惊骇求救,召出灵器不断挥砍,帮他放哨的两个弟子听到呼喊声迅速过来,这一看就傻了眼——
这些他们抓了一下午的蛇,怎么开始咬马冲了?
两人撸起袖子也帮忙斩杀。
只不过毒蛇太多,尽管一条两条没什么威胁,但数量多了难免招架不住。
三人各自被咬了许多口,尤其是吸收了一部分引残花的马冲,蛇只要咬住他就疯狂吸血。
马冲的身子被蛇毒渐渐麻痹,最终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那半边引残花也被毒蛇吃了个干净。
阴风呼号,毒蛇退去,三具尸体死状凄惨,摆在月色之下。三人死不瞑目,表情停留在悔恨和惊恐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