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听许同住持擦肩而过,不经意间瞥他一眼,刚好将他窃喜的神色收入眼底,不禁心生疑虑。
一行人陆陆续续路过他,只有折澜还站在原地,其他人站在门口不解地望着她,但也没催促。
住持却坐不住了,蹙眉问:“你为何还不速速离去?”
折澜没耐心同他打太极,直白干脆地睨着他:“东西给我。”
住持一顿,矢口否认:“什么东西?你们损坏我这么多东西不赔,怎么还反倒向我索要……”
“青色卷轴,和凰鸟的尸体,给我。”
此话一出,几人都惊了,这下要走的也不走了,重新聚拢过来。
住持心惊,眉头紧蹙,仍旧死不承认:“仙士所言,我听不懂。”
他杀死凤凰本就是大罪一条,现在还妄图食其血肉增长修为?
若是打哑谜就能活命的话,这世间的人也都不用修行了!
折澜怒从心头起,一掌将他拍飞到树干上,住持噗地吐出一大口血,染红了花白的胡须。
其余僧人见状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想劝又不敢,想救更不敢,纷纷躲到一边。
那边的住持单膝跪在地上,姿态分明不像一个老迈之人该有的样子。
他慢悠悠擦干净唇边的血,下一秒忽然毫无预兆冲上来!
楼听许反应迅速,快到近乎一道残影掠过,和住持战在一处。
这下僧人们都惊呆了——他们那个老迈稳重的住持何时有了这样的敏捷?那几米高的屋顶竟然一跃而上!
“这这这!这不是住持!”慧善惊叫。
屋顶上的二人却无暇听这些质疑的声音,住持没有武器,本来对上楼听许就处于下风,更何况赤手空拳,因此对招不过几回合就被楼听许从房顶上击落!
他仍旧不死心想要逃走,又被宁鹤年一道定身符定在原地。
楼听许也赶到地面,一脚将他从门口踢到折澜面前,膝盖一软,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楼听许脸不红气不喘落定,站在折澜身后睥睨着他。
折澜冷凝的视线自上而下审视:“有体面你不要,偏要狼狈,现下可满意了?”
住持咳出一大口鲜血来,身子也颤颤巍巍勉强支撑,费力地抬头,脸上的人皮面具已经掉了大半,正是一个年轻人的模样。
“啊!普真!”慧善惊讶上前,“你!你为何扮作住持!住持去哪儿了!”
被叫做普真的假住持干脆一把扯下那层假面皮,翎绾看罢一愣——这不正是那个撞钟僧?
“你把我姐姐藏在哪儿了!”
姐姐?
其余的和尚这才联想到,莫不是其他师兄弟失踪都是因为普真?
青河一把拉住他:“此人穷凶极恶,勿要靠得太近。”
“嗬……”普真的喉咙发出怪响,渐渐地忽然从七窍渗出血来。翎绾看在眼里,一滴泪滚落下来,恼恨不已。
“这是……这是吸食凤凰躯体,没能完全驾驭能量的反噬……”
几人惊骇地看着普真,他忽然大笑起来,脸上到处都是血,愤恨地看着楼听许。
“你们是不是见不得我好?我和你们无冤无仇,为什么偏要来坏我的好事!”
楼听许没耐心疏导他没来由的怨恨,月涌抵在他颈侧:“卷轴,尸身。”
普真的身体抖如筛糠,最终还未说出这两样东西的藏匿之处,就彻底被凤凰的能量烧干了肺腑,死在当场。
僧人们见状原地念起经文,到底师兄弟一场,他们并不清楚他到底做了什么,因此还是发发善心送别他。
楼听许看了一眼没说什么,抬步去僧寮找东西。
最后,几人在僧寮旁,普真撞钟的钟楼里找到了被放在阁楼上的两样东西。
卷轴仍旧纤尘不染,可八公主的尸体,早已经干瘪得不成样子。
翎绾抱着干尸哭成泪人,哪怕姐姐死的样子再体面些,她也不会如此悲痛。
几人不知如何安慰,最后还是把能和她说上话的青河推出去哄哄人,其余人则去外头等。
青河叹了口气,蹲在翎绾身边:“逝者已矣,节哀顺变吧,往后勿要轻易离开家,免遭横祸。”
翎绾的眼睛只能掀开一条缝了,她只能看见泪光中的青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噎着问:“你们……你们可以放我走吗,我想带、带八姐、回去……呜呜……”
青河登时心软了,犹豫过后摸摸她头顶:“我是很想答应你,不过这件事并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不过,我可以给你保证的是,他们都不会伤害你的,你别怕。”
翎绾只能听到自己不能回家,哭得愈发伤心,青河束手无策,只能一遍又一遍摸着她的脑袋安抚她。
大半个时辰过去,翎绾的情绪总算得以收敛。
她顶着两个通红的眼窝出现在一行人面前,还没等提自己想回家的诉求,折澜便起身看向她。
“带上你姐姐,我送你们回去。”
翎绾一愣,下意识看向青河。
青河赶紧朝她点点头,还轻轻推她一把,催促她赶快答应。
翎绾只熟悉青河一个人,还属于不打不相识那种的,因此有些畏畏缩缩。
折澜却并未催促,她背对着众人,脚底蓦地现出一朵浪花,翻涌的样子十分漂亮。
“上来。”她淡淡道,语气不容置疑。
翎绾小心地爬上去坐好,觑了一眼折澜的神色,又看看朝她挥手告别的众人,忽然跳下浪花,原地显形。
华美的羽毛再一次展现在众人眼前,这次没了战斗预备的剑拔弩张,无论谁都忍不住赞叹她的高贵夺目。
然而翎绾却用力在身上啄下一片羽毛,疼得她当时掉下来两滴眼泪。
然后她把羽毛递给青河,又迅速变回人形。
“若你来丹穴山,可凭这个来找我玩。”顿了顿,她看向其余人,“还有你们也是。”
“哦~我们只是捎带的~”澄灼调侃一句,青河不好意思地收下:“多谢相赠。”
她并没有什么能送的,但不回礼又觉得过意不去,思来想去把自己的簪子拿下来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