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猛地看了过来,眼神中有些迷茫,“什么?你怎么会知道?”
“呵!”李氏冷笑一声,“姐姐,你相信吗,这些话世子也对我说过呢!”
她记性不差,当即一字不漏地将陆昭那晚和她所说的全都说了出来。
许氏面无血色,脸色越发苍白。
陆昭骗了她?!
“我也是没想到啊,陆昭竟和姐姐说了这话。当然了,我是无所谓的,也不相信世子所谓的钟情。若不是这次两家结亲,他根本不认识我,他所说的那种深刻的感情我根本就不信。”
她家中从小兄弟姐妹便不少,人心险恶这事她从小就知道了。
什么感情亲厚她不相信,就连她那些和她有着血缘关系的兄弟姐妹们都能冷漠地对她下手,那些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她又怎么会相信呢?
也正因为她足够聪明,深得父亲喜欢,这门和侯府结亲的喜事自然而然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许氏不说话,眼眶通红,泪如泉涌。
等了好一会儿,她擦干眼泪,吸了吸气,带着哭腔。
“我想再试一试。”
才说一句话,许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我要看看,我们是不是真的被关在府中?”
李氏点头,她将所有的思绪都捋了一遍,似乎已窥得真相。
许氏先前说的没错,以姜星辉睚眦必报、一点就爆的性子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她们,肯定和陆昭告了状。
而这个把她们关在府中出不去的主意十有八九便是她提出的。
陆昭喜欢她,自然同意了。
这就没有矛盾了,因为陆昭喜欢她,所以为了不和两位新夫人亲近,他便用谎言困住了她们,且不让她们随意告诉外人,这样谁也不会发现他的谎言。
他可以一边借着许、李两家的势,一边享受佳人在怀,而她们这两个新妇则会被一直困在府中,不能联系母家。
不出李氏所料,许氏再次当着大门处侍卫的面要求出府,但侍卫面无表情地拦下了她。
许氏这次没有发火,她失落地离开了。
第二天一大早,许氏连早膳都未用便提前赶到了大门处。
她并没有提出出府,而是在旁边耐心地等着。
过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陆昭和侯爷的身影渐渐显现。
“公公,世子,妾身今日想要出府透透气,这侍卫不知为何一直拦着不让妾身出去?”
忠义侯看了一眼陆昭,示意让他自己解决。
陆昭清咳了一声,“嗯......夫人,最近外面不安全,夫人若是想透气,府上花园也可。”
“世子,妾身和未出阁时的手帕交约好了,今日便得赴约。”
陆昭皱眉,“实在是外面不安全,约好了便着人知会一声,散了便好。”
“世子,不然妾身和兄长书信一封,让他来接我也可,妾身多日未见家中人,也是有些想念了。”
陆昭听此心中一跳,连忙拒绝,“不可!”
他为难地开口,“夫人,莫要无理取闹了!舅兄今日公务也不少,且外面不安全,若是因此伤了舅兄,这如何是好?”
许氏还想开口,陆昭直接失望地斥责她。
“好了,夫人,你今日这是怎么了?莫要无理取闹!”
陆昭说完,便飞快地离开了。
许氏在门内看着陆昭进入马车内,眼泪才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她通红着眼眶准备去找李氏,谁知半道就遇上了姜星辉。
“哟,这不是许夫人吗?怎么如此伤心?这府中可好好的呢,许夫人无故哭丧可是有的说道呢。”
姜星辉看着许氏的凄惨模样冷嘲热讽。
许氏慌忙擦干净眼泪,恨恨地看向姜星辉。
“姓姜的,你得意什么?一个连娘家都没有的可怜人罢了!你再怎么说我,又敢对我怎么样,我背后可是有整整一个许家!”
姜星辉被说中了心思,有些恼羞成怒地看着许氏。
“牙尖嘴利,当真以为我不敢打你吗?”
“行啊,那你来打我吧。”许氏猛地摘下头上的发簪,对准了自己脖颈。
“怎么?以为把我关在府中我就没办法了?你若敢打我,我便立马刺死我自己!等那时候,许家绝不会放过你!”
姜星辉连忙后退了几步,吼道,“有种你便刺啊!你看看世子会不会救我,况且,这么多人在场,她们可都看到是你自己刺的!”
许氏看着姜星辉的样子莫名发笑,她就这样抵着簪子一步一步逼走了姜星辉。
等姜星辉的身影完全不见时,她才松开了簪子,插入发间。
旁边的陪嫁丫鬟这才松了一口气,有些惊恐地注意着许氏的动作,生怕她再次冲动。
许氏看着好笑,安慰道,“放心吧,我没事,我还想活着呢,不过是吓唬那个蠢货的。”
......
“李妹妹,你说我们要怎么办呢?”许氏面容忧愁。
李氏摇了摇头,“不知道。目前看来,若是我们或是我们院子里的人联系许家和李家,定然是不现实的。他们肯定安排了人暗中观察着院子人员的动向。”
“不过,他们应该为的便是两家背后的权势了,暂时不会对我们动手。不过姜星辉的性子,倒是有些危险,或许会受些折磨。”
许氏跺了一下脚,有些不甘心。
“哎呀,那这样岂不是便宜了他们!!当时我母亲还劝我三思来着,结果我被陆昭这假模假样给骗了,硬是要嫁进来。这下完了,我母亲知道了,该多伤心啊!!呜呜呜......”
许氏捂着脸颊,哭得极为伤心,鼻涕眼泪一大把。
李氏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许氏,看得出来她在府中很受宠爱,那脸上肉嘟嘟的婴儿肥以及她有些天真的性情,无不彰显了这一点。
“姐姐,侯府肯定是暗中关着我们的,您母亲想必并不知道此事......”李氏暗暗提醒。
“啊......”许氏猛地停住了哭声,有些不好意思地用帕子擦了擦脸,“对啊,我母亲不知道!”
不过才一会儿,本来还蔫哒哒的许氏心情又高兴起来,她一脸神神秘秘地拉着李氏说悄悄话。
“妹妹,不要怕!那个姜星辉我有办法对付!”
她一脸兴奋地将上午两人撞见的经历说了出来。
说完还一脸期待地对着李氏眨了眨眼,活像一只期待着被主人顺毛夸赞的小猫咪。
李氏却微微皱眉,觉得有些不妙。
侯府关不关她无所谓,能不能联系到母家也无所谓,反正这两座府邸哪也不比哪好到哪去。
她只想谋一条生路!
如今许氏这一遭恐怕会引起姜星辉的反扑吧,就是不知道她会使出何种手段。
许氏还毫不知情地眼巴巴看着李氏,等着她夸她。
“怎么了,妹妹?我和你说,当时她可是吓得脸色煞白,连靠近我都不敢了!以后她要是欺负你,你也学我这样,看她还敢不敢欺负我们!”
没有等到李妹妹的夸赞,许氏略有些失落,但不一会儿就自我调节好了心情。
李氏瞧着她这副天真模样,对她口中提到让自己也学这招有些动容,便顺着她的意夸了她一下。
“姐姐真性情!”
“但姐姐可曾想过,棋子之所以是棋子,便是它随时可以被抛弃。无论什么时候,受制于人都不是最好的选择。今日我们有用姜星辉会退让,可若是我们没用了呢?”
许氏听着这话有些懵,“什么?为什么会没用?我父亲母亲都对我极好,他们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李氏叹了口气,“姐姐,在世人眼中,我们已是世子的妻,不出意外大半辈子都会耗在这后宅之中。说句难听的话,谁敢保证世子一直需要我们两家背后的权势?若等到那时,恐怕姜星辉就会仗着世子的宠爱随意处置我们,而我们身为内宅女子,一直被拘在府中,又何以为生?况且,她现在也不一定就拿我们没办法。”
“啊......”许氏这才着急起来,“那怎么办?”
“除了等别无他法,侯府可以关着我们,但总有人还记得你,等她想见你那日,机会便来了。”李氏语气平静。
许氏这下真坐不住了,她站起来来回走动着思索办法。
“你们干什么?”
门外突然传来了丫鬟的高喊声。
两人对视一眼,连忙看向了门口的方向。
这屋子里只有她们两人,丫鬟们都在外面离了一段距离守着。
许氏着急地开门看了过去,赫然是姜星辉带着几个婆子和小厮进了院落。
“真是巧啊!两位妹妹都在这院子里,听说许妹妹最近身体欠佳需要静养,李妹妹在这正好陪着也好!”
姜星辉大摇大摆地进了院里,耀武扬威。
“什么?”许氏惊了,下意识回看了李氏一眼。
李氏倒是早有所料,看来侯府是要软禁了她们。
“你在瞎说什么?我身体怎么了?用得着你来告诉我?”
她抬起右手,准备像上次一样威胁姜星辉。
下一秒两个婆子就冲了上来,一左一右钳制住了她。
许氏挣扎,“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以下犯上,还不快放开我!”
两个婆子避开了她的视线,姜星辉则双手拍了几下,嗤笑一声。
“怎么?你这个蠢货!是不是以为拿捏住了我,竟然还敢对我使出这一招!”
姜星辉伸手将许氏头上的簪子拔了个遍,在许氏面前晃了晃。
“许妹妹啊,利器伤身,我早你几月进府,当得你一声姐姐。这些会伤害到你的东西,我便替你收着了!妹妹不用客气!”
许氏气得身子发抖,整个身子都快要跳起来,却始终挣不开婆子的钳制。
“滚!难不成你敢杀了我?”
“妹妹,你对世子还有用,我自然不会杀你的,你放心。”
姜星辉继续一边笑着一边刺激许氏。
“不过妹妹若管不住嘴,抹布也是有的,堵几个时辰又如何?”
“你......”许氏恶狠狠地瞪向姜星辉,却不敢说话了。
姜星辉这才看向了始终安静立于后方的李氏,“妹妹?”
李氏会意,主动卸下了头上的珠钗。
姜星辉再次满意地看了看眼前的场景,才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这里。
整个院落被锁住,院外和院内都站着四个婆子守着。
许氏刚被两个婆子松开,便咬牙切齿地瞪向了两人,看着被锁住的院门,正欲开口骂人。
李氏连忙一把拉住了许氏,示意她进屋子里。
两人进屋直接去了里间,低声交谈。
“许姐姐,你可莫要逞口舌之利了!如今我们受制于人,这样只会惹得姜星辉想方设法折磨我们。”
许氏还是一脸气愤的模样,“不是,你瞧她那副嘴脸,竟敢如此对我!我实在是忍不住......”
说到后面越说越气弱。
李氏,“忍一忍吧,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有多久,没必要给我们自找麻烦。”
“好吧好吧,我尽量控制!”许氏有些委屈。
果不其然,两人的午膳便被克扣了份量,丫鬟拿过来的食物仅够一人的量。
许氏快要气死了,但也知道此事因自己而起,她硬是忍着饥饿,将食物推给了李氏。
“妹妹,对不住,这事都是受了我的拖累,只有一人的份量,你用吧!”
李氏愣了一下,她将食物分了一半出来,塞到许氏手中。
“吃吧!”
许氏眸子湿润了些,摇了摇头,“不,你吃吧,我不饿。”
话音刚落,许氏的肚子就“咕”了一声。
她尴尬地一手推回饭碗,一手捂住肚子,羞得无地自容。
李氏神情不变,将饭碗又推回许氏面前,吃起自己的那份。
“我只吃我面前的这一份,你若不想吃,那便扔了!”
许氏这才抬起已经发红了的眼眶,她默默端起了那半碗饭,声音哽咽,“谢谢。”
两人就这样坚持了三天,饿得面色发白时,膳食的份量才开始正常起来。
三日来的磋磨让许氏性子沉稳了一些,不像刚开始那样口不择言,她对这个聪慧理智、与自己共度了三天艰苦日子的妹妹也更加信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