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塔出事了吗？”升卿突然开口询问。
在尘埃落定之后，众人离开寺庙，背景里是燃得无声无息的青色业火。
明空看着那火焰，一时微怔，心中所想的是。
若说佛缘，怀慈尊者当是比郁小友更深一分，灵火焚业，若非佛性，当自灼于十八地狱之苦。
他双手合十弯腰，恭敬道：“一月半之前，寺内刚发觉浮屠塔有异，特派法金寺弟子下山除魔。”
说到此，明空有些许羞赧，浮屠塔乃是法金寺内镇压一些无法消解罪恶的恶魂之地，有无数佛修日夜不停诵经超度。
不曾想一遭出事，竟又祸了人间。
升卿点头，有些许手痒……
她其实曾觊觎过浮屠塔…里面都是些犯过滔天恶罪的恶魂，仿佛是一个指向明灯，等着她铲除。
只可惜佛修讲超度，回头是岸……
如今塔出了问题，她眼中划过一瞬兴奋的神色。
宁玥心下一凛，看着怀慈尊者这一问。
她不会便是此刻就盯上了浮屠塔吧？
前世法金寺浮屠塔也曾出过问题，后来求助妄仙宗，怀慈尊者前去将塔屠了不算，还取走了佛宗传承的佛舍利。
以至于后代佛子明空掌寺时，传承缺失，修为堪堪化神……
她一时有些纠结，但最终还是保持静默，怀慈尊者并非她之意志可以左右，不若顺其自然。
且还有郁师姐在她身边，此世的怀慈尊者比前世多了不止一点温和。
“如此…”
升卿留下了这么两个暗含深意的字，接着在佛陀寺烧成灰烬之后，将四人直接卷回宗门内。
留下明空独自还在原地，突感一丝不妙之感袭来。
带着郁眠落地青竹山之时，郁眠有些迷惘，不回家吗？
来寻师伯串门，她应当不在，昨日都来寻过了。
跟着升卿的步伐，一步步走过一小段青石板路，绕过重新栽种的修竹之后，看到一处青竹小筑。
郁眠细心留意到，院子内已经摆好了一长桌的食物，大多是些凡间样式的吃食，琳琅满目上百样，从长桌头摆到桌尾。
抬脚进门一步，大白不知从何处飞来，化作小鸟的身形，衔来一枚十六分八卦骰子，一道简单的信条出现眼前。
“朱颜长似，头上花枝，岁岁年年。”郁眠认出这是大师伯的字迹，这是她的生礼吗。
今日寻不到师伯们，莫不是升卿暗中谋划？
她有些惊喜地看向升卿，却收到她一个鼓励的眼神，继续往前走去。
她再迈出一步，地涌春花，天降祥瑞，桃枝争寒。
一对白玉相生佩，由身侧花枝递给她，上挂红带写着：“愿君千万岁，无岁不逢春。”
一看就是四师伯送的，一双子母玉佩，看似送她，实则应当是感谢升卿。
郁眠极为上道地就将其中一块朝着升卿手中塞去，一人一块恰好。
日后，她便也能依此玉佩，晓得升卿所在了。
四师伯这礼物，真是送她心坎上了。
要不说月琼是唯一一个有道侣的，在情爱之上心思够细腻，就活该他有娘子。
接着继续往前去，一步入阵，千机变，眼中琳琅阵法演变过程，像是走马观花一般呈现眼中。
最后化作一块由三千年枣花梨雕刻的教学阵盘。
郁眠抱着怀里的阵盘，和生日收到五三的学生一模一样的情绪，感动中带了点崩溃，崩溃中，又不失感动。
这礼物真的，太符清了……
继续往前，一只青鸟衔风而来，足上抓着一个布包，由远及近，最后缓下速度投到郁眠怀里。
一个大包裹。
郁眠摸起来是木头的感觉，稍打开一点布袋子，看到了琴弦，居然是一把梧桐木琴。
她有些失笑，自己似乎没有多少艺术细胞。
不过身边倒是有个人形点歌姬。
凤翎扯不来那些文绉绉的，一声清脆的啼鸣后，直接道：“小眠儿诞辰快乐，日日开怀，道途恒长…”
郁眠抬首笑着回道：“谢谢师祖！”
此刻距离院子内的长桌还剩几步，难不成每一步都有礼物？
她一步步朝前走着，紧接着不知什么灵兽给她送来丹药、刀剑、灵植、和无数的灵石。
最后被升卿浅浅推搡，坐到了面东主桌上，怀里已经满怀的东西，塞得满满当当。
待她坐下瞬间，几位尊长便瞬移坐下，紧接着师祖、苗俊、宗主……
等等，宗主？
郁眠揉了揉眼睛，和自己对面的那个小孩，不正是宗主忘稚，他居然也来了！
最后，刚刚三个被升卿丢回山门的林小禾殷离宁玥也换了一套衣服，匆匆赶到。
不过是小辈，因而坐在尾桌，恰好和宗主挤一块。
尤其是苗俊，压根不认识宗主，只觉得他比自己还小，看起来有意思的很。
郁眠原本沾屁股的椅子瞬间感觉一热，站了起来，将怀里东西收起后，举起一杯清酒，略微磕巴道：
“多谢…诸位长辈朋友，今日参加…我的寿宴。”
这还是她平生第一次，这样多的人为庆祝她的诞生而齐聚一团，就好像自己再也不是那个平庸，普通，无存在感的拖油瓶。
也是她有记忆起，二十多年来第一次过生。
郁眠一时有些情绪上头，原本就被那些花样百出的礼物感动的有些心软，此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眼眶却不争气地红了。
顾如瓷、符清、月琼、凤翎……周围两排人随着她的动作一起举起杯子，笑着回道：
“祝小眠儿年年长顺意，岁岁总平安！”
“祝师侄平安喜乐！”
“祝小徒孙修为突破！”
“祝小徒孙娘子仙途通坦！”
“祝郁师妹道途宏远！”
“祝郁师姐岁岁长康！”
升卿站在她身边，也举起了一杯清酒，朝她轻轻碰了一下，声音微低道：“祝眠儿喜乐长宁。”暮暮朝朝，有本尊相伴。
郁眠忍住那有些失礼的泪意，仰头轻饮下，却在面颊上，感受到了一抹温柔的指尖，轻轻在无声无息的擦去她眼角的湿意。
升卿垂下的指尖上，微漉的湿润，被她一点点晕开。
微红的眸子侧过，在看向升卿的时候，扯开一个笑来。
升卿，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