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里潮湿又发出一股难闻的恶臭。
在昏暗的角落里,他本来的衣服已经被血渍和污渍浸得不成样。
殷如昼蜷缩在靠墙的地方,额头凝固的伤口连接着发丝,坨在一起,十分肮脏和狼狈。
过了没多久,殷如昼听到了好几个人的脚步声。
有人给他的牢笼打开了铁锁。
是个光头长官,他头上狰狞的疤痕一直延到眉间。
殷如昼艰难爬起来,手脚的铁链发出刺耳的声音。
“知错了么?”
他的声音低沉粗犷,但是又带着威严。
“长官,我知错了…”
长时间不进食喝水,殷如昼感觉喉咙火辣辣的疼。
“你以为你父亲是殷琮就可以肆意妄为吗?在这里,所有人一视同仁!你带着弟弟们半夜逃跑,犯了重罪。”
光头长官接过手下递过来的鞭子,狠狠一鞭打在殷如昼的胸口。
殷如昼痛得咬牙切齿,原本要昏睡的感觉,直接被鞭抽得清醒。
“做大少爷很厉害是吧?!做大哥很厉害是吧?!啊…?”
带着粗砺倒刺的皮鞭一下一下打在殷如昼的身上。
鞭子抽打在肉体上那疼痛的声音一直回荡在钢制的牢房里。
他泪水溢满整个眼眶,低声求饶。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长官,我真的错了…下次不敢了…”
那疼到刺骨的痛,让他不得不低头。
又添新伤。
好像消气了,光头长官丢掉手中的鞭子。
冷漠看着倒在地上的殷如昼。
“去再领10道鞭刑,然后回去!”
毕竟不能把人打死了,打死了也不好跟殷琮交代。
“是…”
殷留昀和殷佩朗在地上的大门那里等他。
当他们看到拖着一身伤的殷如昼出来的时候,赶紧跑上去扶着他。
“大哥!”
刚成年的他,身高已经有一米九了。
可却因为训练的折磨,瘦得不行。
“大哥你没事吧?!”
看着他像个血人那样。
“大哥…”
殷佩朗的眼眶都红了。
弟弟们担心他的伤,都是因为他要带着他们两个逃走,所以才被抓到的。
他们已经被父亲送到这个封闭的场所训练三个月了。
痛不欲生。
美其名曰是锻炼,其实这里就是魔鬼训练营。
说白了,就是想看下自己的儿子,能不能承受肉体上的痛苦。
长大了,殷琮不需要没用的儿子,如果在这里没有活下来,那也没有必要要这个儿子了。
殷如昼感觉自己还活着,身子已经破败不堪,可是脑子还是清醒的。
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被打,像个沙包那样,接受这些天的拳打脚踢。
殷留昀扛着他慢慢走,整个人好像陷入了绝望。
“大哥…父亲要我们在这里呆一年…我们…能活着走出去吗?”
血液糊住了殷如昼的眼睛。
殷留昀自己身上还有上次挨打留下来的伤口。
偏偏他的二弟眼睛不太好,每次练枪时总是打不准靶心,经常挨长官的打骂。
三弟殷佩朗年纪又小,这种艰难的训练,让这个少年也有些吃不消。
弟弟们还小,他带着他们逃离这个牢笼,却像触犯了天条。
殷如昼艰难笑道:
“我没事…我们,都会活着的…”
是让弟弟们担心了。
他们逃不出这个鬼地方的,一年之期还没到。
殷琮说了,这是历练。
可他为什么觉得,这比地狱还可怕。
他发高烧了,可能是因为伤口的感染。
晚上他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却听到了门锁撬动的声音。
明明他已经反锁门了啊…
那嘎吱的推门声,像是凌迟那般。
他知道…
魔鬼又找上他了。
一身酒味的男人闯了进来,他手里还拎着一个喝了一半的酒瓶。
“dick!怎么不过来?”
他凑着一嘴蹩脚的中文。
dick是殷如昼的英文名。
殷如昼颤抖抓着被子,身子往后退了退。
语气里透露着恐惧。
“Jeff长官…我今天不舒服,很抱歉,不能陪长官了。”
男人把酒瓶往地上一砸,玻璃碎混合着酒液,在地面破碎。
“dick!你以前可不会这样的!今天这么不听话?!”
男人摇摇晃晃走向他。
感觉因为发烧,他那皮肤上染上嫣红,更加令人想疼爱了。
男人抓着他的头发,殷如昼感觉整个头皮都被扯下来了。
“像之前那样,用嘴,知道了吗?!”
“说话啊!”
男人一脚踩上他的肩头,因为是外国人,高并且体重还重。
殷如昼像个被碾在地上的蚂蚁。
不过男人那双如鼠目的眼睛突然出了另外的主意。
他用一把瑞士军刀,冰凉的刀尖划过他后背的皮肤。
殷如昼知道,此时的他皮肤一定出血了。
“你说,现在刀子从你背部挖进去,需要多久才能到你心脏的位置。”
从他左侧的背部钻进去,殷如昼的背脊疼得弓起身子。
“不要…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每个被凌辱的夜,是那么煎熬,仿佛时间在不断拉长。
从他来到这个训练营开始。
这个叫Jeff的男人就看上他了,强迫他,用那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将他变成玩物。
醉汉那不知轻重的暴虐。
仿佛是生命的垂死挣扎,殷如昼脑海里那个已经吞噬掉天使的恶魔直接撕开他的心口。
“杀了他…杀了他…”
“如果你不杀了他…他就会杀了你…”
“你还想再继续被他虐待吗…”
“杀了他…杀了他…”
殷如昼颤抖的手握着地上的碎玻璃,仿佛身体有了力量。
他捡起一块沾着酒的玻璃,快速转身,插进男人的眼窝。
Jeff疼得捂住眼睛,殷如昼捡起那把他想插入自己后背的刀。
“杀了他…杀了他……”
他杀死了他,也杀死了那个懦弱的自己。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是无数个求饶的夜里,也没有盼到的宁静。
殷如昼笑了。
原来,只有反抗,才能让自己不被欺凌,才能活下去。
一边哭一边将已经分块的尸体推到岸边。
他甚至眼里哭出了血。
夜里的凌晨,他的房间恢复了平静。
殷如昼跪在地上,一点点擦掉地板上的血渍。
心里莫名地安心和恬静。
是他在来这个训练营里,第一次感觉到心底里踏实了。
这个人不会再出现了在难熬的夜里。
可他始终已经被踩入阴暗的泥潭里。
不管用多少清水,去洗,去擦掉那些被触碰的皮肤。
他还是觉得自己是那么肮脏,是那么不可饶恕。
就像那已经被撕破脚踩过无数遍的白纸。
撕裂、纸上是密密麻麻的黑脚印。
被丢弃在垃圾堆里,随着时间,被沾染上恶臭。
他活着离开训练营那日。
白昼和阳光,像是迎接他新生准备的洗礼。
无论多少年后,他都不会忘记这天。
因为这是上天送给他,最“好”的加冕。
这次出任务回来,他又是完好无损。
身边的助手和保镖身手都不一定有他好。
殷如昼跟很多少爷们不一样,他看着人的气质成熟又稳重,还带着一丝亲和感。
相比冷脸的殷留昀和任性的殷佩朗,手下更愿意和他相处。
至少,他们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
私人飞机上,殷如昼接过保镖递过来的新衣服,毕竟衣裳上都是血渍,弄得一身血腥味。
殷如昼身上有挺多大大小小的疤痕,最大的一块疤是在后背处。
保镖很惊讶,为什么殷如昼的背上有这么大一个伤口。
殷如昼只是沉默了一下,而后轻描淡写地说:
“那是十年前的事了…”
他不愿意提起,也不愿意告诉手下。
“好了,我要休息一会,你们先出去。”
如今他已经过了28岁,也已经成长成一个杀伐果断的人。
这些伤疤,都是为他走向高处铺成的道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