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该喝药了。”
雨夜。
茅屋。
美妇人。
一只咕嘟咕嘟冒泡的大碗紧贴在嘴边,许仲赶紧把嘴挪开,一脸凄楚道:
“嫂嫂,你认错人了,我是二郎许仲。”
美妇人眼中厉芒闪动,嘴角却扯出一抹强笑:
“冤家,竟说那些伤人的话。”
伸手就要掰开嘴强灌。
许仲此时浑身瘫软,根本没力气和她撕扯,但是不挣扎,就要步师兄后尘了。
他拼命晃动脑袋,断喝道:
“师兄已经死了,被你亲手毒死了,就在我师父去世后的第四个月!
然后你装疯卖傻,我才把你接过来赡养,没想到……你狼心狗肺,还想来害我!”
“啪~”
大碗应声掉在地上,毒药和地面一接触,转眼之间就鼓出了一个小土包。
七绝散,好歹毒的女人!
“咯咯~咯咯咯……”
美妇人突然轻笑起来,那动静跟野鬼哭坟似得,叫人毛骨悚然。
可许仲却只能躺在床上,无力的看着对方。
几天前,这女人情况突然好转,开始给他洗衣做饭。
许仲高兴坏了,想过几天就托人把她送回俗世,好歹也能保她个衣食无忧。
可没想到,女人不想要金银,却一心想要他命。
“二郎,你不该把话说出来的。”
女人抬手撇了一下眼角,也不知那滴眼泪是为谁流的。
“难道我就活该做个糊涂鬼?”
许仲咬牙切齿,恨不得撕了这个蛇蝎妇人。
他本是一名孤儿,偶然被一个寿元将近的许姓散修发现身具灵根,收为弟子。
半年前,师傅花大价钱买了一颗百毒丹,想借此跨入炼气后期门槛。
结果……他再一次成为孤儿。
师傅死后,那个总也不露面的师兄突然回来,拿走了大部分遗产。
许仲为了生计,用剩下的灵石租下一小块灵田,种植些灵米、灵草来维持开销。
可才过了四个月,这个女人就突然跑过来,说师兄也死了……
“你们师兄弟不糊涂,就是没用!
枉费生有灵根,却连炼气三层都突破不了,我这个普通妇人都替你们害臊!
怎么办呢?
我想找个有能耐的男人依靠,看惯了仙家风景,就不愿意回俗世去了。”
“说,谁指使你来的?”
许仲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想把他送回俗世,才惹来了眼下祸端,但她杀了自己能得到什么?
只为了一张她打不开的储物符?
“没…没谁,我就是想杀了你这个没用的软蛋!”
女人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回身就往外屋走,那里是厨房和杂物间,有很多能致人死亡的凶器。
这时,许仲丹田一震,终于感觉到灵力波动了,可惜还很孱弱,不足以祛除体内剧毒。
于是,他厉声嘲讽道:
“蠢货,谁能看上一个亲手杀害自己夫君的毒妇?”
“哈哈哈……等他拿到想要的东西,你也就活到头了。”
“当啷~”
是菜刀落地的声音。
女人疯了般大喊道:
“不会的,不会的,他答应会善待我,永远怜惜我,他……”
“他不这么说,你会相信?”
心中哂笑一声,略微活动手指,朝胸口摸去,那里有他的储物符,只要能掏出一张符箓,女人必死无疑。
“你说谎,我要杀了你!”
女人崩溃了,她知道许仲说的没错。,那个鼓动自己杀了前夫,又来杀小叔的男人并不心疼她。
否则怎么会一再的让她干这种危险勾当?
可她已经无法回头,必须一条路走到黑,否则许仲恢复过来也不会放过自己。
于是,她抄起菜刀就朝里屋跑,想用乱刀砍死那个击碎了她美梦的混蛋。
此时,许仲手指距离胸口半尺,正在咬牙往上抬,可单单活动一只手臂,已经耗尽了他全部力气。
再怎么使劲,手还是抖的,速度慢如龟爬。
“去死吧!”
女人状若癫狂,直接出现在床头,抡起豁牙菜刀就往下砍。
千钧一发之际,许仲爆发出一股强烈的求生欲,右手猛然抬起,一下探进怀中。
“哈哈哈……”
许仲狂笑着往外一掏……储物符被拽了出来,暗道一声:
‘完了’!
目前能调动的灵力,还无法打开储物符,可脸上却虚张声势的露出嘲讽之色。
那女人和师兄生活多年,见惯了师兄往怀里一掏,变戏法似得抓出各种东西。
其中就不乏攻击类符箓,哪一张扔出去都能把人打的粉碎。
所以,她下意识的往旁边一躲,举着菜刀,半截身子都从窗口探了出去。
这时候,好巧不巧,天空中炸出一道惊雷,直接劈在菜刀上。
“咔嚓!”
真是恶人自有天收!
她瞬间被劈的白烟滚滚,连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从窗口栽出去了。
大雨滂沱,灯光如豆。
许仲也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脑袋一歪,当场昏死过去。
……
“该死。”
两个时辰之后,体内余毒在灵力的压制下,终于有所缓解。
许仲挣扎着爬起来,从储物符中掏出一枚解毒丹服下,开始闭目炼化。
又过了半个时辰,随着闷哼响起,一滩黑血喷出,许仲脸色渐渐变得红润。
“幸好只是普通毒药,否则就真死在她手里了”!
许仲满脸后怕的睁开双眼,随即朝窗外看去。
大雨未停,一只脚挂在窗台上。
外面,一块半亩见方的院子里,栽种着两块灵田,左边几垄灵稻此刻正低垂着脑袋拼命晃动。
那即将成熟的稻穗上水气升腾,不知被打掉了多少稻粒。
右边是一片形如镰刀,色泽微红的火镰草,此物性喜干燥,被暴雨一浇,茎叶上的色泽眼瞅着暗淡了下去……
凑到窗前,厌恶的将那只脚掌推了下去,随后掏出一枚火球符,灵力略微催动。
‘砰’的一声,直接将毒女人烧成飞灰。
“究竟是谁指使她来暗算自己呢?”
“毒女人害死了师兄,而师兄拿走了大部分遗产,难道还有什么我没发现的宝物?”
沉吟片刻,目光突然落在灵田上,不禁哀嚎起来:
“我的灵米啊!”
因为,他租种的是最便宜的灵田,地势低洼,没有法阵保护,碰见旱涝情况,只能自己想办法来解决。
他赶紧跑出去,围着灵田转了几圈,最终一咬牙:
“只能提前收割减少损失了,唉!”
说完,先从外屋取出两大块雨布,就着木桩,先将火镰草遮住。
然后取出镰刀朝灵稻扑去。
……
第二天清晨,雨势停歇,他收完了几垄灵稻,脱粒后一称,才一百三十多斤。
比正常成熟的灵米足足少了二十几斤,两块灵石啊……心都快碎了。
一屁股坐在门槛上,眼中满是无奈。
正常情况下,灵稻一年两茬,能收获三百多斤灵米,换成灵石正好三十多块,支付完房租还有一点盈余。
可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这才第一茬就赔本了。
最可恨的是那一百株火镰草又被无端拉低了品质,恐怕一块灵石十五株,也没人要了。
坐在门槛上发呆片刻,目光突然被窗下一样东西给吸引住了,不由得轻‘咦’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