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阵阵鞭炮声在林宅里响起,这座老宅又迎来了不知道第多少个的新年了。
除夕夜这宅院里的人除了一如往年地吃年夜饭,放烟花看烟花外也没什么别的了,只是守岁的时候,林景元和云心是先在云秀房里守,三个人吃着瓜果糕点聊着天,聊着云秀实在是困倦睡下之后,他们又回到云心房里继续守。
吃的不想再吃了,光坐那儿也觉得无聊,他突然给想到自己以后要去往上海生活,那这边父母大哥的坟墓可能就没人管了,心里就有点愧疚地让云心找出金纸,他想自己动手多折些金银锭年初二烧给他们。
燕子也在那里坐一块折着,听着二爷和太太有一搭没一搭笑着说话,她不知道上海是什么地方,但听他们讲起应该是个好地方,不然怎么想要搬到那里去。
折到后半夜,折出了一筐的金银锭,把金纸都给叠没了,他也受不住困意了,让燕子回房,他和云心要睡下了。
新年期间,他都是同云心在一起得,吃茶看戏,逛街看灯,但他们都感到今年不如往年热闹了,去看戏的时候居然都不用等都有茶座了,城里好像少了些人。
他去上坟扫墓的时候,带了比去年多上十倍的祭品纸扎,还有那一筐折好的金银锭,因为想到可能是最后一次来祭拜了。
他也跟着云心云秀带着礼品回了楚家拜年,本来只是寻常的走亲,但是云心告诉了父亲和姐姐姐夫他们以后要去上海的事,她想能和娘家人住得近些,不会孤单,能互相照应,于是拜年变成了商议会,商议着如何能一起去上海,谈到夜晚吃过晚饭才谈完得已回家。
他在回家的路上一路抱着云秀,因为她看着有些伤感,问了她才知道是看到她娘亲王姨娘瘦了看着老了许多,虽然对于她怀孕激动高兴,但不肯接受她的钱,说是自己不过是苟活一天是一天,不用花什么钱,让她拿着钱傍身。
当晚为了抚慰云秀,他就在她那里过了夜,抱着她睡了一晚上。
后面的走亲访友都少了许多,因为有人不回礼,有人已经不在这城里了。
他感到这是个不好的预兆,也许大规模的战争会比他想象来的还要快,他也要加快速度处理整合资产了。
年后的两个月里,燕子的梅花苑里来了一个叫小莲来做杂活粗事的丫鬟。
她并不喜欢并不想要,去跟二爷和太太都说过自己是不用丫鬟服侍的,但他们都坚决让小莲留于此,她也只能无奈接受。
小莲其实是个刚买进来的丫鬟,对宅院里的情况是不清楚的,每天就闷头干活,很少开口说话。
但云心打算把小莲养成第二个桃花,养些时间后,就让其监看监听着四姨太,再来汇报特殊情况。
当然这个燕子是并不能知道太太心里的盘算的。
自从有了小莲,她上午把烫衣服和打扫书房做完后,下午就无事了。
她觉得闲暇下来了,但林景元挺忙的,教了她几次打算盘后,就给她买了个小算盘拨着玩,但她不会写不会认数字,教了也没法真正练习。
她是很想用闲下来的时间学些东西且,向他央告着。
他本来就心疼燕子的待遇,连酒席都没有摆,自己因为云心会吃醋很少来陪她和留宿过夜,所以就请了一个在读女高中生来家里教她,先给她扫一下盲。
女学生原本的家庭情况是极好的,父母经济宽裕思想开明,家里只有她这一个女儿,但四年前父亲去世后,家族里的人强硬瓜分了不少父亲的财产,所以她想做下家教来赚些钱可以减轻一下学费上的负担。
燕子是很欢迎这个女学生来教她的,她叫女学生为秦老师,每次都鞠躬欢迎来,鞠躬迎送走。
秦老师白天要上课,一般是星期一到星期五傍晚来到梅花苑授课,但晚上授完课出于安全,听从了主人家的安排在此过夜,等第二天早上再去上课。
她在秦老师那学的第一课就是学会写自己的名字,而不是只会画圈圈。
当秦老师问她燕子的燕,是大雁的雁,还是飞燕的燕时,她听不懂这俩有什么区别,因为她从小就是被燕子燕子的叫,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燕,最后秦老师教她写的是飞燕的燕。
秦老师教她写的时候是握着她的手,一笔一笔慢慢教她写的,教她写的笔不是她看二爷用的毛笔,而是用钢笔,说是学校里教用这个的。
所以她也去买了一支钢笔一瓶墨水来学习写字,用新年时二爷给她的红包和零用钱买的,纸和本子都是从书房里找出来的,这点让她很开心,不用再花多的钱去买。
秦老师系统性地教她拼音偏旁,从最简单的字教起,她每次都听的很认真,听完课后写的也很认真,不过因为怕墨水用的太快,她多是用树枝在院子画字来巩固记忆的。
偶尔他过来的时候,正好会撞见她正在学习的时候,这时候秦老师会简单打下招呼然后识趣地回到隔壁的房间,她虽然是笑脸相迎的,但心里却觉得他来的不是时候。
燕子对秦老师有一种崇拜,虽然年龄上比她还小上三岁,但因为觉得女学生有种伟岸的身影,不论是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女学生,她们的身板是笔直坚硬的,她们的眼睛会发出闪亮的光芒而崇拜。
她喜欢秦老师的装扮,梳着斜分齐肩的短发,穿着浅蓝色的棉上衣,短齐膝盖的黑绸裙子,长筒的麻纱白袜子,提着蓝方格的布袋,里面装着书本和纸笔,走起路来小皮鞋哒哒的响,轻快地很。
不过她觉得秦老师穿的有些少,有次问这样穿冷不冷,秦老师爽快地笑着说道,“在外面活动着不冷,在里炭炉旁边坐着也不会冷。”
秦老师还看出了她想喜欢女学生的衣服,主动问她要不要换着穿来玩玩,她很高兴地点了点头。
她穿着那套那套衣服裙子皮鞋,感觉身体都轻盈了许多,在镜子面前开心地笑着左看右看转着圈看,俨然就是一副梦想中的女学生样子。
她羡慕着秦老师,现在是一个明亮发光的女高中生,而自己十七岁的时候,是个伺候病残丈夫的农妇,到秦老师二十岁的时候,会是个风华正茂的女大学生,而现在自己二十岁的时候是个伺候厂老板的小妾。
她过了下瘾,然后又百般不舍和落寞地脱下来学生装下来。
秦老师还给她讲了些别的事,比如剪短发的事,说这可算是一次革命运动,从一人开始洒血剪掉长发,到现在纷纷响应,这其中的意义可不亚于男人剪掉长辫。
她听不大懂,但她敬佩,因为她不敢,但她想着也许有天她会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