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云秀如往常一样早起,洗漱完后就去正堂给姐姐请安,但不同于往日,她才刚到那一会儿,刘妈就过来通知让她回去不用请安了。
她关心地问道,“姐姐是身体上不舒服吗?”
刘妈一脸冷淡地,“太太身体很好,二姨太你不用担心。”
她知趣地,“嗯,好,那我去大堂那等了。”
刘妈伸开一只手臂挡住要向前走的二姨太,“你就直接回院子好了,太太打算在房里跟二爷吃早饭。”
她有点不悦地,“哦,我知道了。”
“中午的话二姨太你多吃些,晚饭他们也要在房里吃。”
她忍不住问,“怎么今天姐姐总要在房里吃啊?”
刘妈放回手,回道,“因为二爷明天一大早就要走了,一走要很久才回来,太太很是舍不得,想着能跟二爷多在一起,夫妻两人能好好温存一番。”
她垂下眸子,忧伤地,“这么快就要走了,我也跟姐姐一样很舍不得他。”
刘妈嗤道,“昨晚二爷不是去找过你了嘛,该办的事也办了,二姨太你还想怎样?”
“他昨晚很晚才来,很快又走了,我都还没怎么跟他说话。”
刘妈笑着转身要走,“说不说话地不重要,反正事情办了就行。”
刘妈走后,她在那里痴呆了好久才离开。
之后,她就让槐花陪着出门,去了一座离家挺近的寺庙,打算去求一张平安符送给丈夫。
她除了跟随姐姐回娘家外,几乎是不出门的,这次让槐花带着路,忍着饥饿走到了那座寺庙,拜了佛上了香,求到一道平安符外就尽快回家了,因为她不爱,甚至说是讨厌在外面,她总觉得在外面每个眼睛没有问题的人都在用异样嫌恶的眼光看她满布疤痕的右脸,这让她感到很是不适。
“如果一个女人的容貌是丑陋的,那她就会讨所有人嫌,永远不可能有幸福。”这句话是云秀在十四岁的时候,家里摆宴席的时候,听一个眼角都是皱纹的女人说的,这么多年她一直记在心里,每次出门的时候都能在耳边响起这句话。
等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她只看到了一脸生无可恋的姐姐,没有见到丈夫的身影。
这是因为林景元在早饭后出门去了药厂,准备跟厂里现在管事的交待好事务,但没人跟云秀说。
云心没什么心情吃东西,只吃了半碗饭,几口菜就再也吃不下去了,在起身要走的时候,吩咐刘妈道,“等会儿去厨房说下以后少做点菜,我一个人吃不了浪费了。”
刘妈点点头,“诶,好,太太。”又弯下腰在太太耳边说,“那之后要是二姨太怀上了也少菜?”
她轻飘飘地,“等她怀上再说吧。”
“好。”
云心去了园子里散步,秋季时分,园子里就剩木芙蓉和天竺葵还盛开着,她散完步,摘了些花就回房了。
回房后开始收拾丈夫远行的行李,丈夫让她收一个皮箱的东西就好了,太多了路上累赘,到了那边有需要的可以用钱买。
所以她就准备了两套衣服两双袜子一双鞋,三条帕子,还有些陈皮梅,牛肉干,苹果,米糕,核桃酥这些吃的,以及金创药,白酒,透骨膏,白绷带这类药物,以防路上受伤,毕竟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准备好行李后,她感到惆怅和悲伤,倚靠在床头发着呆。
好久之后,云秀来找她,她没什么精神地继续靠着,“你有什么事吗?”
云秀先侧身行了礼后,再说道,“姐姐,我来想问问你,明早二爷什么时候走啊?”
“天不亮就要走,船很早就要开。”
“那我能跟你一起去送他吗?”
她瞥了云秀一眼,冷哼道,“你?你就不要去了,他昨晚从你那回来都一脸烦怒呢,你最好不要出现在他面前了。”
云秀听了很沮丧地低下了头。
她再补上一句,“也不知道你干什么了让他那个样子。”
云秀感到冤屈,“我又能干什么呢,他昨晚进房后脸色就难看着,我都不敢抬头跟他说话,我想给他做些什么,他都不让我做,同完房后,他就走了。”
她勾了下嘴角,烦道,“你不要来跟我说这些,我不想听,你没其他事就出去吧。”
云秀从衣袖里拿出那张平安符,双手递了过去,“姐姐,请你把这个转交给二爷吧,是我今天去求的,我想他能一路平平安安地。”
她冷笑道,“不用你这个,平安符我两天前就去慧禅寺求了,你难得出趟门,怎么不去求佛祖菩萨让你怀上孩子好好生下来呢?”
“我没想到这个,去的时候只想着二爷。”
她起身推回云秀的手,“你要真想着他,就争气怀上他的孩子生下来,让他好有个血脉后代啊。”
云秀诚挚地,“姐姐,这是我全心全意所想的。”
她握着云秀的双手,“你能如此想就是最好。”
“嗯。”
她没收下平安符,再打发了云秀几句就让其出去了。
等到了晚上丈夫回来,给他洗手吃了晚饭后,就问他要怀表给她。
林景元有点疑惑,但还是掏出来给她了。
她拿到手后,神秘兮兮地离了桌去到梳妆台,鼓捣了下后又还给他,说道,“你打开看看。”
他摸不着头脑地单手打开,看到里面夹着一张云心手拿本书倚靠在假石山上面浅笑的照片,他闷笑道,“你把你照片放我怀表里做什么?”
她走到他背后弯腰抱着他脖颈笑道,“你去了上海就见不到我人了,怕你想我,所以给你张照片好让你看看我嘛。”
“你这……”
她亲了他脸一下,嗔笑道,“难道二爷你不会想我?我可是会每天想你的。”
他摸着她的脸,“会想你的。”
她直起身,“那就好。”
他看着怀表里的照片,嗤笑道,“不过这照片里的你有点不像你啊。”
她不高兴地,“哪里会不像我,这才是去年过年时我们去照相馆拍的。”
他笑着,“你什么时候看过书啊?这上面好像一个知识分子一样。”
她笑笑,“哎呀,那个照相的让我拿着本书拍的,而且我也有看书的。”
他把怀表放桌上,起身搂着她腰,坏笑道,“是,你也看书,看一些艳情淫词的书。”
她羞臊地捶打着他的胸膛,“我不许你说这个,不许说。”
他笑着抓住她的双手,“好,我不说,但你今晚要补偿一下。”
她瞪着无辜的眼睛,“我要补偿你什么?”
“你难道忘了你昨晚说的,因为我去跟你妹妹睡了,所以你今晚会补偿我的。”他再一手搂着她腰,一手捏起她的下巴,低沉地,“你说今晚我想怎样你都肯的。”
“那你想怎样?”
他的手滑到她脖子,他轻轻抓着,“我想掐着你做。”
她娇声地,“那你得轻点,别把我掐死了。”
“放心,我有分寸,我知道该怎么用力。”然后他的手用力了一点,“你可不要赖账啊。”
“我不赖账,都依你。”
他一下抱起了她,急匆匆地往床边走去。
两人一番云雨后,耗尽了力气瘫在床上闷喘着气。
云心的脸上呈现出烂熟的枣红色,不一会儿还流下了眼泪。
他见状,温柔地搂她入怀,“哭什么啊,是真被我掐痛了?”
她抹掉眼泪,“痛是痛,但我哭不是为这个,只是突然想到你明早就走了,就一下就感到难过,给哭了。”
他笑笑,“我会回来的嘛。”
她紧紧抱着他,“可我是真是万般舍不得你。”
他摸着她头发,“好,我知道你的心,到了上海,我会每天看着你照片想你的,然后一到那里我就给你写信寄回来。”
“嗯,你一定要写。”
他苦笑一声,“但我估计信寄到这里的是很久以后了。”
“那我也要看你的信。”
“嗯,好,我不在城里了,你记得去把剩余那几个药铺的钱给收了,你知道药铺都在哪里吧?”
她哼一声,“我还能不知道自己家的药铺在哪里吗?”
“好,你知道就好,我东西你都收拾好了吧?”
“今下午就收拾好了。”
“嗯。”
两人再说了些你侬我侬的话后,就一起去洗了澡,洗完澡后就再也无话地睡下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就去送他到大门口,眼里含着泪地嘱咐着他。
看着她担忧不舍的模样,他只能直直点头应允着,再抱她入怀一会,又放开她,上了马车,向她喊着,“回去休息吧,我会好好的。”
她不忍看见他走,靠在了刘妈身上,控制不住地哭起来,听着马车驾去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完全听不见才由刘妈搀扶着回去。
而在一个月十天以后,她收到了丈夫的来信,且与此同时的是,云秀被吴大夫诊断已有身孕了,这两件双喜临门的事,让她感到喜不胜收。
但另一边回到茶馆的云妮和庆知却是一片伤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