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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的朱厚熜虽然有些奇怪,但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此时他,还不会想到,竟然会有人敢冲着他来。

踩着自己,这个大明的万寿帝君,来书写自己的历史最佳道德模范之路。

朱厚熜跟大明中后期的那几个君主不同,一言不合,便要打人,要杀人,设百官为家奴,可不是一句空话。

所以,海瑞的上书,就是抱着必死决心来的。

此时的朱厚熜很是轻松。

他转头看向站在下面的朱翊钧。

“翊钧,上来。”

“是,皇爷爷。”朱翊钧听到之后,便小跑着到了台阶下,而后便非常“稳重”“谨慎” 的上了台阶,来到了朱厚熜的身旁。

朱厚熜一把将朱翊钧抱起,放在了自己的身边。

“咱们大明朝最大的君子,着急了,太孙,你知道他为什么着急吗?”

朱翊钧摇了摇头。

“以朕看来啊,他定是受到了弹劾,而且是证据确凿的指责,这个最大的君子,不会教导儿子,他啊,若是不依靠朕,高拱,李春芳,郭朴,赵贞吉等人,一定会把他拉下来的。”

朱翊钧看着朱厚熜,心中暗道:“皇爷爷,可能是冲着您来的。”

“咱们大明朝的官员们,既想要名,又想要权,他们什么都想要,贪得无厌啊……”

“太孙,朕对你说,越是名气大的君子,便越是小人。”

朱翊钧点了点头。

“怎么,不舒服吗,为什么不说话呢。”这个时候的朱厚熜,只感觉有些奇怪,以往,当自己跟朱翊钧说话的时候,他即便听不懂,也会说一嘴孙儿听不懂。

那可是句句有回音啊,但此时自己说了那么多,太孙竟然没有回复。

“没有,皇爷爷,可能是刚刚跑的快了,孙儿只感觉有些心慌。”

朱厚熜闻言,赶忙开口:“黄锦,黄锦,召太医……”

门外候着的黄锦,听到宫里面朱厚熜的声音后,小跑着进来了。

“陛下,您不舒服?”

“是,太孙,快找太医。”

“皇爷爷,孙儿现在又好了。”朱翊钧赶忙说道。

“那也让太医过来候着,若你感觉不舒服,便让太医来看一看。”

听着朱厚熜的话后,朱翊钧也反应了过来,自己的皇爷爷看完海瑞的奏疏后,若是有危险,太医在外面有所准备,也不至于慌张。

当下,也不阻止,黄锦去找太医前来。

黄锦出了宫门,派了一个小太监前去传召太医之后,便就在宫门外等着,不一会儿,徐阶便出现在了黄锦的视线中。

徐阶显得有些慌不择路,在上台阶的时候险些跌倒,黄锦看到之后,赶忙迎了上去:“徐阁老,您慢一点。”

黄锦说着便搀扶了一下徐阶。

“黄公公,多谢黄公公。”

“何事如此着急?”黄锦询问道。

“一时半会,说不清楚的,见到陛下,再说吧。”徐阶轻声说的,语气显得很是疲惫。黄锦见状,也不好多问,引着徐阶进了宫殿。

徐阶踏进宫殿,一看到朱厚熜便跪了下来,高呼道:“陛下,微臣有罪啊!”

说完之后,老泪纵横,那是真哭啊。

坐在朱厚熜身旁的朱翊钧都能清楚看到徐阶脸上的泪水。

“站起来回话。”朱厚熜语气之中颇为得意,想来,刚刚自己说的话,已经应验,在自己的孙子面前 ,表现出了高深莫测。

“老臣不敢起身回话,陛下就让老臣跪着吧。”徐阶高呼道。

等会看完还要跪,就不要费工夫了。

“既然你不愿站起来,那便跪着回话吧,你何罪之有?”

“陛下,臣徐阶忝居内阁宰辅之位,承蒙陛下深深信任,得以肩负治理国家之重任。然如今观之,国家仍存诸多弊端未除……”

“古人云:“治大国若烹小鲜。”臣等虽殚精竭虑,宵衣旰食,然终究还是力有不逮,存在疏漏不足之处,未能将国家治理得尽善尽美,”

朱厚熜听着徐阶的哭诉,只感觉更加摸不着头脑了,他到底想说什么?

“内阁,诸臣的过错,海瑞微末小吏,断然不知内情,为博直名,竟呈上一封言辞犀利激烈之奏疏,转内阁,转与陛下御览……”

“可臣细思,此奏疏所指之错,实不在陛下,而在于臣徐阶以及众多内阁臣子与百官,是我等愚笨,致使大明年年亏空,国库空虚,边备松弛……方致海瑞呈上此等似有大逆不道之嫌的奏疏。”

“臣等自当深刻反思,勤勉奉公,力求弥补过错,以不负陛下之隆恩与信任啊……”

听完徐阶的话后,朱厚熜终于反应过来了。

大意了,冲朕来的。

说了那么多话做铺垫,实际上重点就一条,海瑞微末小吏,断然不知内情,竟呈上一封言辞犀利激烈之奏疏,转内阁,转与陛下御览……

不过,这个时候的朱厚熜还并不在意,因为这种事情他经历的“多了”。

现在让他有些生气的事情,是在自己的孙子面前判断错误了。

而朱翊钧也是长见识了,这就叫会说话,在朱厚熜看奏疏之前,先表明自己的态度。

“那奏疏何在?”

“在老臣这里……”徐阶说着,便将奏疏高高举起。

“拿上来。”

黄锦闻言走到徐阶面前,却见徐阶又将奏疏给放下,而后接着哭诉道:“陛下啊,此奏疏实乃通篇尽是狂悖至极之言啊……”

“其言辞乖张,乖谬荒诞,毫无礼法敬畏之意,实乃大逆不道之论。陛下万金之躯,尊贵之体,切不可为此等狂悖之语所扰,还是莫要观之了吧,以免玷污了陛下之圣听,伤了陛下之龙体与圣心啊……陛下……”

徐阶说着跪扶在地,接着痛哭起来。

不过,朱厚熜可不管此时徐阶的痛哭流涕冷冷的说道:“既然狂悖至极,乖谬荒诞,毫无礼法敬畏之意,乃大逆不道之论,你为何不直接拿人,而是将奏疏带到这里来。”

“这份奏疏乃海瑞所奏,按规矩,由户部左侍郎徐养正送往内阁,让臣审查,臣看到之后,大惊失色,本想封存,可细细一想,朝堂官员的谏言,若是我内阁截下,只会让天下人认为,陛下堵塞言路,此等罪过,臣等承受不起,但让这种狂悖之言,被陛下看到,亦是臣等的罪过,故臣劝谏陛下,不看不闻方是上策。”

朱厚熜听完之后,内心鄙夷,他直接开口说道:“封存在内阁,就是堵塞言路,封在朕这,便不堵塞言路了吗?”

“你刚刚所说,让朕越发好奇,海瑞的奏疏上到底在说什么,呈上来吧,不管如何,朕恕你无罪……”

听到朱厚熜的这番话后,徐阶心中一动,可还是在继续说了一嘴:“陛下,老臣劝谏陛下,不看此奏疏。”

“呈上来……”

一直在徐阶身旁的黄锦,也开口轻声说道:“徐阁老,给我吧。”说着,从徐阶的手中拿过了这封“要命”的奏疏,而后,一步步的朝着朱厚熜而去。

徐阶摸了摸泪:“陛下,切莫生气,害了龙体啊。”

朱厚熜气急反笑:“朕自登基承继大统以来,一路之上历经了无数的风雨波澜,饱览了这世间林林总总的诸多事宜……”

“嘉靖初年,那堆积如山、不计其数的奏言奏疏,其中更有诸多刺耳难听、忤逆乖张之语,然而,朕却依旧犹如那“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之苍劲翠竹,始终保持着坚韧不拔的意志……”

“朕倘若真如那等脆弱绵软之态,恐怕早就被那些言官,大臣撼动了根基,朕恰似那巍峨泰山,哪怕泰山崩颓于眼前,朕亦能神色不改,始终稳如磐石,安如泰山,任何的风雨都休想对朕造成丝毫的影响与动摇……”

说话间,黄锦已经将海瑞的奏疏交到了朱厚熜的手上,而朱厚熜也没有丝毫迟疑,边说边打开了奏章:“一个小小的海瑞,一篇小小的奏疏,便能让泰山崩塌,江河倒流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