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皇上心中因记挂着陵容,下了朝之后,銮驾直接就到了储秀宫。这几日下雪,皇后体恤众人,所以免了请安。
故而此时的陵容还在床榻上躺着,并未起来梳洗打扮。
皇上踏过储秀门,绕过琉璃影壁,映入眼帘的是右边的那棵红梅,此时的红梅已经完全绽放,凑近一些,一股寒香扑鼻。皇上驻足在原地,远远看去,树上的红梅就像胭脂一般,衬着雪色,白雪红梅之景像是略施粉黛的温婉女子一般。
皇上并没有多做停留,很快便扬起嘴角,朝内殿走去。
苏培盛掀开门帘,皇上便径直走了进去。
此时的佩儿守在殿内,刚想开口行礼,就被皇上出手制止。皇上又朝着佩儿摆摆手,佩儿就直接知趣地退到了门外,门外站着的还有苏培盛。
“苏公公好!”佩儿连忙行礼道。
苏培盛微微点头,并未说话,佩儿也只好安静地站在一旁。
皇上来到床边,轻轻地坐了下来,看着面前熟睡的陵容,皇上浮躁的心一下子就沉静了下来。
陵容也感觉到了自己眼前似乎黑了些,便微微睁开了双眼。刚睁开双眼,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就落在陵容眼底。
原以为是自己看错了,陵容便又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定睛一看,竟真的是皇上,但陵容并没有下意识地唤皇上,而是轻声开口道:“四郎!”
皇上听到陵容这样叫自己,心中很是高兴,嘴角的胡须似乎也在表达着开心的情绪。皇上笑着的时候,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皇上看着陵容睁开双眼,连忙伸出手去触碰到陵容的脸,温和的语气中还带着几分宠溺:“容儿醒了?
可是朕的动静太大,吵到你了?
可还要再多睡一会?”
陵容用手将自己的身子撑了起来,看着面前的皇上,脸上多了几分小女子的娇羞:“皇上一下子问这么多,臣妾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好好好,是朕话多了。”皇上一脸宠溺地看着面前的陵容,脸上的笑似乎都是发自真心的。
陵容坐在床上,看着面前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的皇上,关心道:“皇上怎么现在来了!可是刚下朝?”
皇上拉过陵容的手,微微点头:“嗯!朕刚下朝不久,下朝的时候,这天上突然就下起了雪,又想起之前苏培盛说,这倚梅园的梅花开了。
朕便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容儿你,想着若是容儿你愿意,陪朕一起去倚梅园赏赏花。
这些日子难为你了,我们一同出去散散心也好。”
“好!那皇上要不稍作歇息,臣妾洗漱打扮一下?”陵容歪头笑着道。
皇上拍了拍陵容的手:“好,那朕也先回养心殿换身常服。”
“是,皇上。”陵容笑着道。
说完,陵容就将头轻轻地靠在了皇上的胸膛里,陵容的皮肤娇嫩,靠上去的时候最先感受到的是皇上冰冷的龙袍,而非那有温度的心……
“那朕先回养心殿换身衣裳,等下再来找容儿。”皇上伸出手摸了摸陵容顺滑的长发,柔声道。
“好,那等下容儿在去找皇上您。”陵容笑着将头从皇上的身上挪开。
皇上便依依不舍地放开了陵容的手,起身离开了。
陵容也目送着皇上起身朝外走去。
苏培盛见皇上走了出来,赶忙跟了上去,有些疑惑地打探道:“皇上,现在是要去……”
“回养心殿去换身常服……”说完,皇上就继续朝前走了,走到门口时,又驻足笑着看了一眼旁边开得正艳 的红梅。眼底含笑,看了一眼后,便转身朝着辇轿走了过去。
苏培盛虽有些疑惑,但早就习惯了皇上这样,也只是默默将皇上扶上辇轿,随后在旁边大喊了一声:“皇上起驾!”
佩儿见皇上走了,也赶忙跑了进来:“娘娘。皇上已经走了。”
陵容看了眼佩儿,点了点头,而后才开口问道:“外面可是下雪了?”
佩儿微微点头:“是的,娘娘,雪都铺了一地了!
那娘娘现在是要起来洗漱,还是再睡一会儿?”
佩儿一边说着,一边掀起纱帐,虽然门窗都关的严严实实的,但外面的光依旧透了进来。这光与平日晴天时差不多一样亮堂,但又比平日里柔和了许多。
陵容看了一眼,随后又抬头看着佩儿:“伺候本宫洗漱吧,等下还要陪皇上去一趟倚梅园。
对了,你叫人去将本宫的一件雪白色的又梅花暗纹的斗篷找出来,等下本宫好披着出门。”
“是,娘娘。”佩儿点点头,随后便扶着陵容来到了梳妆镜前,同时叫来两个宫女伺候陵容洗漱,自己择取给陵容找斗篷去了。
没过多久,陵容便洗漱打扮好了。佩儿又端了一碗粥到陵容面前:“娘娘,要不喝碗粥垫垫肚子,若是现在就出去的话,等下会饿着的。”
陵容点点头:“也好,对了,等下你再从小厨房里拿些糕点出来带上。”
“是,娘娘。”佩儿福了福身子,随即又小跑着去了小厨房。
很快,皇上的銮驾就到了储秀宫,此时的皇上已经换上了一身常服,外面披着一件黑色狐皮的斗篷,手里还抱着一个手炉,走进了内殿。
陵容刚巧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出门,见皇上已经走了过来,陵容也笑着朝皇上走去。
佩儿反应慢了些,陵容走向皇上时,几片雪花轻轻地落在了陵容身上。
走到皇上身边后,陵容轻声唤道:“皇上来了,可是现在就去?”
皇上一手拉过陵容,一手抬起为陵容拂去头上的雪花:“走吧,倚梅园的红梅开得正好,一起去看看。”
陵容轻“嗯”了一声,随即皇上便一手撑着伞,一手搂着陵容朝外面走去。
一手提着东西,一手撑着伞佩儿看着皇上与陵容离去地背影 愣在了原地,要不是一旁苏培盛的提醒,佩儿差点就又跟不上了。
景仁宫内,皇后的斗志也被消磨的差不多了。只是日日抄写着佛经,拜着神佛。
香案前,宜修穿的素净,头上甚至一只发钗都没戴。
宜修端庄地站在香案前,轻轻取下护甲,拿起三支香,在蜡烛上点燃,然后小心翼翼地插入香炉中。
香烟袅袅升起,弥漫在景仁宫内。宜修凝视着香火,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是在祈求神灵保佑自己的大阿哥能转世投胎不要再生在皇家,也似乎在恳求大阿哥能原谅自己。
随后又跪倒在香案前,手中拿着佛珠,嘴里念着往生咒。
等到皇后拜完神像,剪秋才说了今日皇上与安陵容一起去了倚梅园的事情,可皇后却不为所动。似乎皇上与自己早已没有任何干系。
“皇上喜欢赏花,那就去吧。
反正皇上也不会多看本宫一眼,皇上并不喜欢本宫这样古板不懂变通的。
可本宫是皇后,那些规矩不敢忘,也不能忘。
本宫要守着那些规矩,守着这些枷锁……
再说了,本宫管理了后宫这么多年,皇上不也只觉得那是我应该做的吗?在皇上心里,我不过与那些大臣们是一样的。
只是那些大臣管的事一方百姓,本宫管的事后宫的嫔妃罢了………
似乎从姐姐进了王府过后,皇上从那以后也不会多看本宫两眼。
他的心里只有姐姐!
每月初一十五来本宫的景仁宫时,面上总是一副被强迫的感觉。
你知道吗?皇上与本宫躺在床上时,甚至想得都是别的女子……”
宜修看上去是满不在意,似乎从前说要给自己福晋之位的少年郎早就消失在自己的世界了。但字字句句中,又满含着对皇上的失望。
一旁的剪秋听了也为自家的娘娘感到十分难过,遥记当年还未出嫁的宜修,当时在府邸时就顶着“庶女”的身份,一直艰难地生存着。
有时是少了的新衣,有时是冷掉的饭菜,有时是大夫人不由分说的责骂……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无论是纯元皇后犯了错,还是宜修自己犯了错,所有的过错都会往宜修身上推卸。
剪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是站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站着,良久,才缓缓开口:“娘娘何必为此忧心,娘娘此前不是都想明白了吗?怎么如今又开始想这些伤心难过的事情。
太医说了,娘娘不能忧思过多,否则头风又得犯了……”
剪秋眼里满是心疼,心里对皇上还有陵容的狠意也逐渐浓烈。
皇后则是淡然一笑,仿佛一切都已经成了过眼云烟,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了。
【皇上,你忘不了姐姐是觉得姐姐爱你,可真正爱你的人呢?本宫你视若无睹,年世兰你杀了她的孩子,甄嬛只是爱着她那张脸。
如今的安陵容,你是喜欢她那酷似纯元的歌喉?还是那与纯元相似的性子--——那种软软弱弱,我见犹怜的模样?
皇上,你的真心是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