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宇琛赶到民宿的时候,差点跟叶森打起来,叶森没有怪他,他是亲身经历过的,他明白好兄弟此刻的心情,这次的错过纵然心痛,可相遇了又能怎样?如果有可能,叶青青也不会离开。
他叹道:“我早劝过你,你为什么不听劝。”
他为什么不听劝呢?因为他爱她,舍不得松手,如今,茫茫人海中,她在哪里?他要如何才能找到她?
穆宇琛在电话里听到叶青青怀孕的消息之后,简直就要癫狂了。
郑西说:“如果你找不到她,就让她回来找你,你只要等,等她回来找你。”
穆宇琛在医院装病已经是第七天了。
七天前,他见义勇为赤手空拳跟一个持刀行凶的歹徒搏斗,行凶的男子因为感情受挫,就把一腔怨恨发泄在了跟他毫不相干的人身上,熙攘的广场上,他专挑年轻的女孩子下手,那天要不是穆宇琛正好在广场对面的一家小酒馆里独自喝闷酒,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的女孩子遭到不测。
他发现骚乱跑出来的时候,正是那男子最疯狂的时候,本来以他的身手,即使对方手里有刀,想要伤到他也不容易,胳膊上被刀尖划破的伤口,也只是看着吓人,并没有伤筋动骨。
男子大概是恨极了穆宇琛,在穆宇琛把他制服,交给赶来的警察的时候,猝不及防的就低头在穆宇琛的手背上恶狠狠咬了一口。
这一口,咬出了郑西的灵感,很快,各大媒体刊物都报道了风运动老板穆宇琛见义勇为“身受重伤”的消息,至于这重伤的程度,则严格封锁消息,只透露很严重。
记者们日日在医院徘徊,想尽各种办法,也没能拍到一张风运动老板重伤的照片。
穆宇琛是数着分秒在等的,等他的青青来寻他,三哥的这个办法,可能会吓到叶青青,可除了这样,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第七天了,叶青青还没有来,她是没看到那些报道,还是……他不敢想,他的耐心几乎耗尽,夜里,烦躁不安的他怎么也睡不着,起床来到窗户前,他想开窗透一透气,因为他快要憋死了,拉开窗户,下意识的向窗外搜寻着,希望能看见那个让他盼望的身影。
他搜寻到了,却是那样的惊心动魄。
穆宇琛差点没爆发心脏病,即使黑夜里模糊不清,他也准确的认出了是她,他很快就判断出了她是从八楼卫生间的窗户翻出来的,她的目标是九楼,因为他的病房在九楼。
“叶青青,你这个笨蛋。”
“叶青青,你要伤了你自己,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终究还是没敢发出声音,他知道,任何的声音,小小的惊吓,都有可能让她从高高的八层楼上掉下去,这要是掉下去,那一刻,穆宇琛的心脏仿佛都会停止跳动。
他屏住呼吸,飞快的跑向卫生间。
叶青青看到媒体上报道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媒体上到处都是风运动老总穆宇琛身受重伤有生命危险的报道,什么是生命危险?重伤到什么程度?
她一遍遍的问自己什么是生命危险,最后,她给自己的答案是,她要去看看他,她要亲口告诉他,“你要做爸爸了,你不能死,你不能丢下宝宝和我。”
叶青青在距离穆宇琛住处不是很远也不是很近的地方,租了一套一室的房子,她没有着急找工作,估计没有公司会聘请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等拿到了注会证,以后找工作不会很难,薪水也不会很低。
她现在首要的任务是照顾好肚子里面的宝宝,当然还有她本人,她不能让自己生病,妈妈生病就等于宝宝生病,她要让自己吃的营养,妈妈不缺营养,宝宝才会也不缺营养,她要心情愉快,妈妈心情愉快,才能生出健康快乐的宝宝,她还要给宝宝做胎教,他们的宝宝,不能输在起跑线上。
她平时除了去超市购物和到楼下遛弯,基本上不出门,因为要买育儿方面的书和胎教资料,就去了书店,于是就看见了那些报道。
叶青青好不容易打听到媒体上报道的那个身受重伤的见义勇为者在九楼病房,却没有办法去看她的小沐,楼道里挤满了试图能采访的记者,有两个人还正在商量怎么能绕开看管的人进到病房区。
这些人有的在谈论风运动老总的身世,有的在八卦风运动老总的情史,叶青青竟然还从这些娱记的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这些记者们热情高涨,守了一周也不见疲惫,他们如此神通广大都没有办法进到九楼的病房区,叶青青又怎么能进去呢?
叶青青并不知道她这个时候只要报上姓名,就能一路绿灯畅通无阻的去见她的穆小沐,她以为这个时候,郑家的人肯定恨透了她,肯定不会让她见到穆宇琛。
她听到那些记者们在议论,说穆宇琛是因为她才会去广场的小酒馆喝闷酒,现在的身受重伤,生死难测则是喝闷酒的连锁反应,因为他不去那里喝闷酒,就不会有机会见义勇为,就不会身受重伤。
郑家的人应该也是这样认为的,她才是那个让他们亲人受伤的罪魁祸首。
叶青青急得团团转,安保措施这样严密,那些记者们也是绞尽脑汁的挖掘新闻点,她只以为这样的架势,更说明了他伤势的严重。
叶青青发现了卫生间的窗户,她可以从八楼公用卫生间的窗户爬到九楼,大学的时候,因为忘记带宿舍的钥匙,她翻过宿舍楼的窗户,都是翻窗户,大同小异,区别就是那时候是从一楼上到二楼,现在是从八楼上到九楼,高度增加了而已,危险肯定有,但难度应该不大,只要双手扒住楼上的窗台,像做引体向上那样,身体往上拉起,同时抬腿,只要一只脚找到支撑点,就算基本oK了,只要到了九楼的病房区,她就能见到他。
白天人多眼杂,只有晚上,等到人们都睡了,她才有机会趁着夜色的掩护去做,她要求自己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更不允许自己临阵脱逃。
白天,她勘察好地形之后,就去风运动专卖店买了一条救生绳,这是他的产品,他会保佑她。
她好不容易捱到天黑,又耐着性子等到夜深人少的时间,迫不及待的就赶紧行动,她把绳子一端绑在八楼卫生间的窗框上,另一端绑在自己的腰上,两端都是标准的救生绳扣,这种绳扣打法还是跟穆宇琛学的,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有了这样的安全措施,即使一脚踩空,也不会掉下去摔死。
穆宇琛也顾不上那是女性的卫生间,他进去的时候里面正好没人,他随手就把门反锁了,防止有小护士来,现在,任何的小动静都有可能惊吓到窗户外的人。
穆宇琛探身就抓住了叶青青,两只大手敏捷的抓住了她的双臂,叶青青一心想着穆宇琛,倒忘了害怕,很配合的借着适时而来的力,终于爬了上来,她也没看清是谁,就说了声“谢谢”,是真的感谢,想想自己真是越来越没用了,试了多次,就是找不到着力点,怎么也爬不上来。
叶青青双脚安全着地,穆宇琛提着的心脏才回到原位,他一下就把她抱住了,就那么紧紧的抱着,要骂她的话早丢到了脑后。
叶青青本来是充满感激的,见这个人如此无礼,不由大怒,气愤的要推开,刚挣扎的两下,就停住了,那感觉太过熟悉,如果,时间能在这一刻停止该多好。
时间不会停止,也不会后退,它只会向前,而他的前方,不会有她。
他抱的太紧,箍的她喘不过气,她渐渐地,意识模糊。
叶青青醒过来的时候,穆宇琛正紧张的握着她的右手,看见她睁眼,才吁了一口气,僵硬的身体随之软了下来。
叶青青瞪着眼珠,两眼直直的看着她一直担心着的人,她很着急,急的脑门忽的一下就冒出了一层薄汗。
她刚张嘴,穆宇琛不等她问出口,就赶紧回答:“青青,我很好。”
叶青青动了动眼珠,当确定穆宇琛的身体完整无缺的时候,立刻就明白上当了,她气恼的就要翻身起来。
穆宇琛及时按住她,声音哑哑的:“医生说你有流产征兆,需要卧床观察。”
叶青青刚抬起来一半的身体顿时停在了半空,停顿了一会儿,就重新躺了回去,她不能让宝宝有任何闪失。
她瞪着眼前的骗子,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还没发火呢,骗人的骗子倒先发火了。
穆宇琛终于发飙:“叶青青,你要是伤了自己和孩子,我跟你没完。”
叶青青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发火,不过,她不怕他,她抚摸着还看不出任何变化的腹部,狠心说:“不是你的。”
穆宇琛当然知道她是在说气话,就问:“不是我的还能是谁的。”
叶青青心里难过,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的。”知道瞒不过他,可如果注定了不能在一起,知道了又能怎么呢?
穆宇琛说:“青青,我们结婚吧。”他拿出那枚补刻完整的印章,给她讲了关于印章的故事。
原来是这样,叶青青明白,他母亲同意了他们的婚事,可因为这种原因的同意,她不要。
她把头埋在被子里,哽咽着说:“我不要跟你结婚。”
穆宇琛说:“你想让我们的孩子是私生子吗?你想让我们的孩子没有爸爸吗?”
他总能击中她最柔软的地方,她当然不想她的孩子是私生子,不想让她的孩子只有妈妈没有爸爸。
她回到新城,不就是想离他近一些,不就是想可以远远的看着他,指着他告诉孩子:“你是有爸爸的,看,那个人就是你爸爸,为什么爸爸不跟我们住在一起?因为这里面有一个美丽的故事,等你长大了,妈妈就把这个故事完整的讲给你听。”
她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她想让孩子有妈妈也有爸爸,可她不能让人践踏父母的尊严,一头是给她生命的人,一头是延续她生命的人,弃那头,她都舍不得。
“你别逼我,别逼我。”她把头埋到被子里面,嚎啕大哭。
病房的门被无声推开,穆兰走进病床。
穆宇琛起身给母亲让座,穆兰没有坐,沉默了良久,才说道:“孩子,原谅我吧。”
她一生要强,却在短短的数天之内,抛弃自尊脸面,几次道歉,长辈给晚辈道歉,该要多大的勇气。
叶青青不想原谅,她就是小气,就是记仇,可她又说不出不原谅的狠话,只有把自己埋在被子里。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一小会儿,她隔着被子听到了一个老人的声音,“孩子,给我老头子一个面子,你的委屈,爷爷来补偿。”
“不委屈。”叶青青赶紧掀开被子起身。
她一向尊重老人,何况这位老人,还是一位受人尊重的老人,深夜惊动老人家,是她的错。
叶青青已经在心里认错了,没想到穆宇琛却突然恶狠狠对她吼:叶青青,你太过分了,姥爷他老人家……
没错,态度少有的恶略,都把她吓住了。
“你闭嘴。”
姥爷和老婆婆异口同声。
那时候,没有人注意到被呵斥的穆宇琛嘴角扬起的笑。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