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后排,司孟晨听着车后摩托车的引擎声,五味杂陈。
这一天,他的高傲被彻底地击破,如同一只缩在臭水沟的狼狈野狗。
他被彻底打闷了。
因果报应,不好受吧?
警车上本就坐了四位警察,挤上司孟晨后便没了位子,父亲只好骑摩托车跟在后面。
半晌,车开进停车场,司孟晨跟着走进了警局。
说真的,这是他第一次进局子,之前来都只是办理一些业务。
警察将司孟晨带到走廊上,身后的墙面上贴了一张身高测量线。
警察拿出一张伤口测量贴纸,贴在司孟晨脑门上,然后抬起相机拍了一张照。
司孟晨局促地站在那里,听从指挥,不停地挪动身体,只看得见闪光灯一次一次闪动。
半晌,所有伤口都取证完毕,司孟晨被带进办公室,在警员的领导下,录起口供来。
司孟晨坐在椅子上,努力详细地回想着,尽力把事情描述地完整。
按下手印后,也是结束了流程。
“事情我们会处理,你不用担心。”
“现在,先去医院处理一下吧。”
司孟晨走出警局,坐上摩托,两人朝医院开去。
“你别怕,小骚贼而已,还不够你哥哥一只手收拾的。”
坐在摩托上,父亲安慰司孟晨道。
“警察会处理这件事,打回去什么的,你就不要想了。”
坐在摩托车上,司孟晨闭口不言。
估计,自己的复仇计划已经从被收手机开始,传遍了每个长辈的耳朵。
到了医院,简单的挂号过后,司孟晨便跟随医生的步伐前往诊室。
坐在椅子上,医生先是取来酒精,给伤口清洗、消毒。
“有点疼,忍着点。”
医生说道。
司孟晨不自觉地皱起眉头来。
那确实是疼哇。
清洗完伤口后,医生又去拿了某种药液来给司孟晨擦拭。
叮咚
突然,提示音响起。
司孟晨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这会,差不多是下晚自习后十多分钟,差不多走到家的时间点。
果不其然,是同班同学发来的讯息。
赵华楚:司孟晨你没事吧?
赵华楚,司孟晨刚来到这个班级时的同桌,是一个认真读书的男生,不说成绩多好,但是安分守己,可能坐了两个多星期吧,除去同桌关系外基本没有其他交集了,特别是司孟晨跻身精神小伙行列后,那更是形同陌路。
古惑仔时期的司孟晨甚至还唬过赵华楚。
非要扯关系的话,是同桌关系……
前同桌关系。
司孟晨:我没事,谢谢你。
赵华楚:好好休息。
看到问候的消息,司孟晨内心自然是升起一股暖意。
这个时候,这样一句温暖的话能为少年带来曙光。
也许是自己的种下的错结出的恶果,但在这一瞬间,他只是一个孤独无助的少年而已。
叮咚叮咚
一条条消息跳了出来,提示音在诊室里响个不停。
一个个红点不停地闪烁,短短几分钟,就有了几十条。
熟的不熟的、有过一面之缘的、曾经一起玩过的……几乎整个班级和司孟晨有过交集的同班同学,都纷纷发来讯息。
或许只是一句礼貌的问候,但在这一刻,少年们诚挚的心意跨越时空,彼此相连。
世界是灰色的,阳光之下的阴影无比深邃。
少年的心意,却能灼尽一切污秽。
至少这一刻。
司孟晨的眼眶湿润了起来,第一滴,第二滴,泪珠落到手机屏幕上,就像放大镜一般,把字眼放大。
【你不要紧吧?】
【受伤严重吗?】
【那群人我认识,今天晚上我恰好去找人了,不然可以我帮你解围。】
【心疼地摸摸你。】
【不怕,明天早上我请你吃东西。】
【小四,兄弟们今晚都很难过。】
【你别怕,他们敢再找你,我让他们好过。】
各式各样的消息浮现,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大家都在意你。
这是你要的朋友吗?
司孟晨掩面抽泣起来。
被打成那样,他没有哭;受到死亡威胁,他也没有哭。
这一句句话却狠狠地捅进他的内心,就像晚上吃饭的时候。
被打就被打了,肉体上的疼痛不过如此,但兄弟们关切的眼神却让他忍不住眼泪。
他想起王年盛和自己说的话,尤志闯焦急时流露的真情……
他们不是坏孩子,不是穷凶极恶之徒,他们有感情懂道理,他们只是,比普通的孩子多了一些迷茫,缺少了正确的引导。
此他非彼他。
经此一事,何尝不是醒悟之际?
处理完伤口,医生又让父亲带着司孟晨去拍片子,做ct,做了许多检查。
老实说,他还是第一次做核磁共振,躺进那个白色的大机器里闭起眼睛,听着转子高速旋转的声音,让他有些好奇,忍不住想睁眼一探究竟。
“头皮有一些淤血,暂时没有其他大问题,脑部暂前没有发现损伤,可以先在医院住一晚观察一下。”
医生看完片子,说道。
“医生,我们回去应该可以吧?”
司孟晨他爸说道。
“他妈妈刚做完手术,让她一个人在家担心不好。”
“行吧,去开一点药,有问题再来。”
医生闻言也是叹了一口气,不过,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
至于有没有落下什么隐疾,不得而知。
坐在摩托车上,夜晚的凉风吹拂面庞,司孟晨眯起眼睛,路边的灯将树影映照在脸上。
回到家的时候,司孟晨他妈已经睡了。
坐到客厅,司孟晨他爸照例,为司孟晨打了一份宵夜。
吃完宵夜,司孟晨躺在床上,思绪万千。
今天对于他来说,是截然不同的一天。
仿佛一把利刃,将人生的时间线斩开,变成了截然不同的两段。
夜间,司孟晨睡得迷迷糊糊,隐约间,听见了悉悉索索的敲门声。
“司孟晨。”
“嗯?”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
“那就好。”
翻个身,司孟晨继续睡去。
门外,中年男人退回,躺到沙发上。
第二天一早,司孟晨照例坐着父亲的摩托去上学。
“去吧。”
父亲将摩托停在离路口不远处,司孟晨小心翼翼地翻身下车,背着书包进了校园。
“怎么说?”
路上,司孟晨遇见了王年盛,后者问询起昨晚的情况来。
司孟晨简短地告诉了王年盛,无非就是去去医院,受伤情况,还有可能的后续解决方案。
“好好的在教室待着吧,不要跟着出来戳。”
司孟晨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要去厕所追龙呗。
王年盛不说司孟晨估计也不会去,毕竟被收拾一顿后,再怎么说也得老实一阵子。
要还是蹦蹦跳跳地去为非作歹,那就真是渣滓之料了。
上课后,司孟晨终于是不再翻江搅海,不过,仅仅是不再,该听的课那依然是不听。
不负众望,司孟晨在课上梦游天姥,再次被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