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我接你去我家睡一晚,明天一早接上你哥哥后,我们就去**市,顺便看望你妈。”
星期五,挂断二伯的电话,司孟晨愣在房间里,内心五味杂陈。
激动?期待?害怕?逃避?
司孟晨不知道。
到现在也不知道。
林梦柯:很好很好!
林梦柯:你放心!阿姨肯定会好好的!
看着林梦柯发来的消息,司孟晨脑袋空空的。
是。
手术成功了。
妈妈还活着。
司孟晨现在只知道这个。
还有,如果母亲手术成功了的话,那这个系统又是什么意思?
司孟晨拿出秘籍,翻翻看看,不明所以。
难道是想要我考过期末考试?
逆天改命系统……想让我怎么改?
怎么帮我改?
……
“今晚你就睡这,明天早上我会来叫你。”
简单安排好床铺,嘱咐一番后,二伯离去。
关灯躺在床上,司孟晨盯着蚊帐。
明天到底会是什么样子?
在床上翻了几个身,微弱的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街边路上时不时有货车轰隆隆驶过。
他记得,这张床,是哥哥睡的。
无数个夜晚,他和哥哥一起睡在这张床上,看着哥哥用手机上网,聊天框的消息一直跳个不停,十分羡慕,直到哥哥睡去,手机就轮到了自己的手里,疯狂喷气机、神庙逃亡……那一个个夜晚,他彻夜不眠,沉浸在电子的世界。
就算第二天早上起来会很难受,就算哥哥晚上睡觉会抢被子让自己半夜冷醒,就算自己吃不惯二伯家的饭,他还是每个周末都要跑去哥哥家。
是因为那样可以玩手机吗?
不知道。
自己这么喜欢玩手机,是因为沉迷吗?
不知道。
他只知道,登上qq看着别人的消息和空间,来一把同学们都在玩的跑酷游戏,自己会很快乐。
……
第二天一大早,和二伯婶婶一起接过哥哥,简单吃早餐后,一行人便开上高速。
“你妈幸亏是手术做好!”
一路上,婶婶和二伯议论着妈妈的情况。
“那可是整个**省最好的心脏医院,专门治疗心脏问题的!”
“你爸找了老同学才挂的上号。”
“人家那个做手术的是个专家,专家中的专家!一个月时刻都在休息,只是偶然来做一台手术。”
“所以说,看看人家,一年到头都在度假,偶尔上几次班,一个月还有十几万工资拿!”
“好好的努力,以后也像人家这种,你看看我们,一天苦到晚,都挣不了几个钱!”
“做晚辈的,要懂孝心,少气你妈,尤其是现在做了心脏手术。”
“你妈在上面,每天都要挂念你还好不好。”
司孟晨和哥哥坐在后排,一句一句话语飞进耳朵,司孟晨却没有在意。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在意。
“就要见到你妈了,激动吗。”
哥哥问司孟晨。
司孟晨没有说话。
……
车子一路开,到了某处街道,随便解决了午饭。
“你嬢嬢这几天一直在上面照顾,他说你爸爸真的是一夜白头,整个人都憔悴地不行。”
饭桌上,二伯说道。
“你婶婶也说,那天她看到你爸爸,差点都没有认出来。”
“摊上这样的事情,真的是……”
“……”
司孟晨什么都没说,默默地低头吃饭。
他不在意。
可能是不在意吧。
父亲这样的角色,他难以理解。
六年级时,父亲给自己报了周末辅导班,为的就是在私立中学的入学考试中考好一点,少交一点学费。
内向的性格,不熟悉的同学,跟不上的节奏,每个周末,司孟晨只觉得痛苦。
有一天晚上,他说自己不想去补习班。
父亲狠狠地骂了他一顿,扇了他好几个耳光。
他哭了,却只敢偷偷抽泣。
他决定自己要一晚上不睡,折磨自己,最好是死在补习班。
后来他熬不住了,于是他定了一个六点钟的闹钟,假装自己熬了一夜。
第二天,司孟晨怀着忐忑的心情从六点钟坐到了九点,门外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一般这个时候,父亲早就叫醒自己让自己去上补习班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父亲敲响了自己的房门。
打开门,迎接自己的是父亲和蔼的笑容,他问自己要不要一起跟他去钓鱼。
清晨的阳光洒在脸上,摩托车轰鸣地走在河坝上。
不用上课的周末,是这样的吗?
最后,司孟晨还是在入学考试中考了最低等,他只记得父亲那天打了好多电话。
可能是借了很多钱。
为了交学费。
私立中学压力很大,封闭管理,司孟晨很痛苦,他没有朋友,学习不好,看着班上明星一般的同学,家里有钱、学习又好、朋友又多、女生缘也很好,他非常羡慕。
于是他东施效颦。
后来,他离家出走,大闹一场。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办,他只是不想坐到那个教室里。
那天晚上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逛,后来被父亲给找到。
他记得那天他狠狠地骂了自己的父亲,连打带踹,父亲只是紧紧的控制着他,没有说什么。
司孟晨很小的时候奶奶就去世了,那天晚上,他对着父亲骂出了“我囸你*”这句话。
那一瞬间,司孟晨倾泄出了积压在心里的所有怨气,他不明白,为什么非要逼自己去补习,非要上这个学校……
从小到大,他什么都没有,却要承受同龄人不需要的东西。
他还记得,父亲给班主任打电话时的低声下气,班主任站在自己空荡荡的桌椅前说“读得成就读,读不成就爬。”
他记得母亲哭着和他说,不想读就算了,去学手艺也可以。
后来,不知是谁小心翼翼地问自己,要不要转到公立中学。
他说好。
到了公立中学后,自己似乎真的变得好了起来,班上同学们都想和自己交朋友,很多人都来找自己搭话,自己的成绩竟然也排这么高。
他想,我有这么多的好兄弟,吞云吐雾,拉帮结派,可神气了,你们有吗?
我以前,过的是什么苦日子。
父母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母亲每天在家给自己做饭,父亲骑着摩托送自己去学校。
司孟晨吃着干巴的米饭,他不想那一刻来的太早,现在每一秒对他都要抓住。
……
汽车最终还是开进了医院,停到了楼下。
打开车门,司孟晨心跳得很快,他紧盯着自己的手机,要是有人打电话给自己,就像哥哥和别人打电话谈事情谈很长时间那样,自己就可以在门外打电话,不用走进病房。
司孟晨还在寻找这一丝能够逃避的机会。
司孟晨拨通了王年盛打电话,后者接起电话,见司孟晨说些云里雾里的东西,冷哼一声之后把电话给挂了。
无计可施,司孟晨跟着二伯一家走进电梯。
电梯攀升,厢内安静,显示屏上的数字不停往上涨,感受着轻微的超重感,司孟晨只觉得窒息。
电梯门打开,吵吵嚷嚷的声音传了进来。
走出电梯间,司孟晨看见了各种各样的人,在微波炉旁热饭的、在和护士交谈的、在打电话的,还有铺满走廊的地铺。
司孟晨跟在二伯后面默默的走着,路过护士站,卫生间。
几人在一间病房前停下,司孟晨心跳到了极致。
“错了错了,不是这间。”
二伯自嘲地笑笑,又是一番寻找,只好到护士站询问。
莫名的,司孟晨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在护士的带领下,司孟晨反向穿过长长的走廊。
这一次应该不会错了。
好像转了几个弯,二伯叫出了爸爸的名字。
司孟晨抬头,看见了站在走廊那头的男人。
在他的印象里,父亲一直留着长发,似乎是天然微卷,就连父亲年轻时候的照片也是这样,不说多好看,至少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自己都已经熟悉了。
他记得小学的时候父亲还去染过发,那几天,坐在摩托车后座上,父亲的头发确实乌黑。
“我去打水了,就在这里。”
男人目光扫过众人,并没有在司孟晨身上过多停留,带领着众人找到病房。
看着剃着寸头的中年男人,司孟晨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一头寸发,好像真的很白。
房门打开,里面围坐着不少亲戚。
司孟晨走进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