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苏将军呢,可有约定?”
“也是如此。”
钱校尉从营帐角落摸出几个手掌宽的大竹筒,掂了两下,拍去上边的泥土。然后解释道:
“这竹筒原先是马厩外头的一根栏杆,我见它晒得挺干,是做爆竹的好料子,就截了几筒,藏在这里。”
“好,这可有大用了。”魏淑丹满意地点头,随后说道,“白二将军据此十里之外,按急行军的速度,半个时辰应能赶到。”
“而苏将军在敌巢后山封锁山道,若为了拦截潜逃的敌寇,大抵会在山头候着,没有意外,不会下来。”
“确实如此。”
“这也好办。”魏淑丹声音微扬,“我们只需和敌寇周旋半个时辰,届时伺机打开敌巢大门,让白二将军带人进来。”
“将军,敌巢大门两侧就有五千敌寇……”赵校尉顺手往外指了指,疑惑道,“我们如何能行?”
“确实不难,你们想想……”
说着,魏淑丹招手让两人走近些,随后用脚尖在地面上比划了两下,勾勒出一幅简洁的敌巢方位图来。
话分两头,事归一面。
后山,某处土房之中。
约摸酉正时分,天刚擦黑。
吴剔庸被绑着丢在屋内唯一的水缸后面躺着,绳索从头到脚密密地绑在他身上。
李兰钧站在门边,打量着水缸以及它的周围。
沉默半晌,然后把屋里的杂草和木料随意地丢在水缸那边,使其恰好盖住了吴剔庸的身影,造成一种凌乱却不突兀的样子。
做好这些,他才掸了掸身上的衣袍,走到窗边坐着。
屋内没有点灯,但窗边月色正好,勉强可视物。
土屋外头,随着夜色渐浓,周围巡防的褐衣敌寇也越来越多。
好在,他们只是在土房外围巡视,并未进来查看。
一旁,吴厉默默注视着李兰钧的动作,眼露幽光,看了半晌,才忽然开口问道:
“哎,小家伙,你从军多少年了?”
闻言,李兰钧回头,奇怪地扫他一眼,没有出声。
“呦,气性不小。”吴厉轻笑。
“看你这模样,不是历城人吧?怎么来了这穷乡僻壤,家里还有人吗?”
李兰钧挑眉,意味不明地睨着他。可看着看着,他心底一沉,双眼微眯,像是认出了什么。
他又仔细地打量了吴厉几回,目光最终在他的右眉上一处凹痕停留许久。
随后,他垂眸转头,靠向窗棂,接着以手支颐,看向窗外。
思绪发散之间,他忽然想起来,不久前魏淑丹嘱咐的话,心里发愁之余,还有些奇怪。
难道……他身上是有行伍人的杀伐之气么?
怎么这吴厉问他从军几年?而为将几年的魏淑丹还安排他带人出去。
什么“若有异样,便立即将吴厉打晕带走”?
她自己只身前去敌巢,虽然明白这是无奈之选,但想到山谷下匍匐着如同巨兽般的营帐,他心中没法平静。
她还说什么“我这一去,山上巡逻的敌寇未必会少,但必然不会像先前追击你我二人一般,可借机逃脱”?
他李兰钧是这么贪生怕死之辈么?
还是她将这求援一事尽数托付给了他?
思绪万千,李兰钧神色冷清地看着外头,身子虽是半倚在窗台,腰背确是挺直的。
“怎么像个锯嘴葫芦似的,半天出不了一句话?”
等了许久,吴厉见他没有理会自己,心底处慢慢滋生出一丝不满。
“哎,小子,你是那魏家丫头的亲卫吧?”
窗边,李兰钧耷拉着眉眼,没有分点心思给身后的人。
这老爷子刚刚还默不作声的,怎么这会还跟他套上近乎了?
难不成他身上有什么可让他图谋的?
想到这,他支撑在颌下的手臂一抖,微微皱眉。
“哎,看你这么老实,我可提醒你两句。”
说着,吴厉特意看着窗边的李兰钧,两眼微眯。
“都说这丫头厉害,历、伍两城可传着这丫头不少事。什么她跟她哥哥的近卫老大亲昵极了,说是到了这谈婚论嫁的关键时候。”
“谁知这敌寇猖狂,把你们历城军先前的魏帅给害了,这才没了着落……”
说到这,他忽然看到窗下青年身形微动,以为自己说中了这人的心思,不禁得意洋洋。
“你可得仔细些,别跟这要结亲的姑娘拉拉扯扯,把自个前途给耽误了……”
“吴将军。”李兰钧忽然出声,打断了他这自以为是的言谈,“你想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