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殿与塘乌镇之间的距离算不上十分遥远,仅仅只有十来里的路程,但唐娴平日里极少与凌云殿的人有所接触。
而此刻站在她面前的这四人,除了那个看起来邋里邋遢的老叫花子之外,其余四人皆生得容貌出众,气质脱俗,超凡不凡,丝毫不似凡间之人。
唐娴很是不解,继续追问道:“那你们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还有,我为什么会被绑着?”
沈佳宜耐心地解释道:“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你将自己作为祭品进行了献祭,打开了浊气之门,随后你便被浊气侵蚀,变成被仇恨蒙蔽的鬼物。”
沈佳宜脸上流露出不忍之色,接着说道:“就连塘乌镇,也因浊气的蔓延而深陷灾劫,城中所有生灵都已在这场灾难中失去了生命。”
大堂中微风吹过,带起地上的一些碎屑,在空中打着旋儿。
唐娴听了这番话,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悲伤,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她嘴里轻轻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吗?他们都已经死了……”
这时,柳欣艳开口了:“当初,是许宛把《魔门祭祀录》给了你,教唆你为她报仇。你献祭自己之后,就被浊气所控制,失去了理智和自我,残忍地残害了城中所有的百姓。”
原来,柳欣艳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吗?所以,她是一直等到自己快要被唐娴脱光衣物的时候,才出来救她的?
然后,她再顺势与自己酱酱酿酿?
想到这里,步从霜气得咬紧牙关,心中恨恨地想:这柳欣艳,真是好深的心机,玩得好计俩啊!
众人听到柳欣艳的话,都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是许宛将那邪书给了唐娴,也是她在背后教唆唐娴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举动。
沈佳宜见此情景,赶忙劝说道:“你只是被仇恨暂时蒙蔽了双眼和心智。现在及时醒悟,回头还来得及。”
然而,唐娴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回应,柳欣艳便抢先说道:“师姐,您这话可说得不对了。她犯下了如此众多的杀孽,就算现在想要回头,难道就能轻易地将她身上背负的所有罪孽都洗刷干净吗?”
沈佳宜立刻反驳道:“但总不能让她一直错下去啊!只要她真心诚意地悔改,就像那句俗话说的‘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我们应该给她一个机会。”
唐娴并没有理会她们二人之间的争论,只是自顾自地说道:“原来,他们都已经死了吗?哈哈哈哈……看来,我为你报仇的心愿终于达成了……”
这时,一直沉默的清风道长缓缓站起身来,他捋了捋胡须,沉声道:“唐姑娘被浊气侵蚀,心智迷失,固然犯下大错,但追根溯源,那许宛才是罪魁祸首。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彻底清除唐姑娘体内的浊气,让她恢复清明,再谈其他。”
沈佳宜闻言点点头:“道长所言极是,我们……”
沈佳宜话还没说完,唐娴便开始放肆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癫狂与绝望:“小宛,你看到了吗?我终于替你报仇了!哈哈哈……”
在她癫狂的大笑声中,她身上仅存的那一点点浊气突然失去了控制,只见一缕缕漆黑如墨的浊气从她的七窍、毛孔中疯狂涌出,刹那间便汇聚成一股汹涌的黑色洪流。在摇曳火光的映照下,氛围愈发显得诡异谲秘。
浊气如张牙舞爪的蟒蛇,迅速向四周蔓延开来。所过之处,空气仿佛被墨汁浸染,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客栈大堂首当其冲,桌椅一经接触到浊气,瞬间便开始腐朽。原本坚实的木腿在浊气的侵蚀下,以肉眼可见的惊人速度变软、坍塌,化作了一堆碎屑。碎屑飞扬在空中,又被浊气瞬间吞噬,化为乌有。
众人被这突然涌出的浊气惊得纷纷后退。柳欣艳脸上一寒,手中龙耀瞬间出鞘,剑锋闪烁着凛冽的寒光,带着破空之势,刚欲一剑将唐娴斩杀。
谁知沈佳宜身形一闪,瞬间就将她拦住,两人手臂相交,迸发出一股无形的气浪。
沈佳宜本是希望唐娴能够回心转意,不想就这样将她诛杀。却见被捆绑着的唐娴并未挣扎,反而眼中闪过一抹阴翳,将目光锁定了步从霜。
步从霜满心不解,不知为何每次倒霉的都是自己,被抓去充当新娘的是她,报名白符被顺走的是她,差点被唐娴酱酱酿酿的还是她。
这已是唐娴第三次将目标对准她了。
步从霜心中有恨,却也明白其中缘由,若是自己,定然也会先从最弱小的下手。
柳欣艳见此情形,一把推开沈佳宜,身形一闪,过来阻挡住正侵蚀向步从霜的浊气。
这时,清风道长也动了,他从怀中掏出当初从步从霜那里顺走的白符。
只见他手一挥,白符便猛地抛向空中,口中念念有词。一道道金色的符文从他口中飘出,融入那张白符之中。
只见那张白符绽放出夺目的白光,光芒如万箭齐发,将周围的浊气逐一吸收进去。白符周围的空气都被光芒灼烧得“噼啪”作响,形成一圈圈热浪。然后一点点地吞噬、吸收。每吸收一缕浊气,白符的光芒就会闪烁一下,颜色也变得更加暗淡。
待将客栈里的浊气吸收完毕之后,白符光芒大盛,宛如一轮烈日,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径直冲向源头处的唐娴,所过之处,留下一道炫目的光痕。
唐娴最终被白符将体内的全部浊气抽离、吸收殆尽。她的身体像是被抽去了所有支撑的骨架,软软地瘫倒在地。
唐娴这么多年以浊气维生,失去浊气就失去了生机,生命的鲜活气息如同被狂风吹散的云雾,自她的身上以惊人的速度飞速消散,不留一丝痕迹。
她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眼神渐渐失去光彩,变得空洞而无神,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咯咯声,原本还在微微起伏的胸膛彻底停止了动作。
她的手指微微抽搐着,想要抓住些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嘴唇轻轻颤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只能发出一些模糊不清的音节。
但眼尖的步从霜瞧着她的口形,细细分辨之下,似乎是在声嘶力竭地呼喊着许宛的名字。
她脸上的表情逐渐凝固,那曾经充满仇恨和执念的神情,此刻已被一片死寂所取代。她的躯体愈发冰冷,生命的温热如同沙漏中的细沙,在一点一滴地无情流逝,直至彻底消散。
最终,唐娴彻底丧失了生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人偶,静静地躺在那里,纹丝不动。
她的双眼依旧睁着,但已经看不到任何光芒,只是直勾勾地望着上方。那空洞的眼神仿佛在诉说着生命的不甘与命运的悲哀。
真是应了那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唐娴的一生,被仇恨与执念蒙蔽,犯下诸多罪孽,落得如此下场,令人唏嘘。是可惜了塘乌镇这些无辜的百姓。
步从霜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