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
车窗透进来的月光缓缓照上来人面庞,桑梨惊愕,竟然是卫季。
他怎么追过来了!?
他又是如何发现她被换出咸阳的?
明明一路上,秦国各处关隘与寻常无异,桑梨还以为,自己就这么悄无声息被真正的芈苏公主取代,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卫季松开她,示意不要说话,掏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竹简展开。
桑梨拿过竹简凑到月光下眯起眼睛,琢磨半晌,才将上头的字迹看清。
简单来说,就是卫季在咸阳宫早已发现楚国美人玲珑不对劲,玲珑她们行动前,又正好被他偷听到了,这才在桑梨被迷晕当时,能一路跟踪过来。
并让她放心,他已经给章邯留了讯息,嬴政不会被骗,扶苏公子也会相安无事。
桑梨捂着嘴,一股热泪自眼眶流出,她想大哭一场,但眼下局势让她根本不能发出一丝声响。
努力压制住情绪,半晌后,拿笔在竹简后方写上自己的问题。
“如今我该怎么办?”
卫季接过毛笔,写了一句话。
“先听从安排,去郢都再说。”
这句话让桑梨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楚国郢都,那不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可现在根本没有其他方法,以卫季的身手,倒是能打赢外头几个,但那都是之前在暗卫营时,同僚之间互相较量明显放水得出的结果。
若外头那群人鱼死网破,卫季双拳难敌四手,保不准会出现不可估量的问题。
为了她,让任何人丢了性命,都不值当。
好在卫季的出现,让桑梨不再跟之前那样心慌意乱,有了不少底气。
两日后,车队到达楚国郢都,桑梨刚掀开帘子准备看看几年未见的都城有何种变化,就被套上黑色头套,扔进了暗卫营禁闭室。
掀开头套,就看见许久未见,一脸黑如锅底的暗卫营主使站在囚栏后,桑梨扬起笑容:“嗨!熊爹,好久不见。”
原主桑梨是面前这人捡来的孤儿,一直养在身边,备受他独宠,这也是原主没什么能力还能继续留在暗卫营的原因。
当然,他并不知道现在的桑梨,已经不是他从小当女儿养大的桑梨了。
“哼……”熊起亦如小玉那般见到桑梨就一脸不嫌弃,但他更多了一些恨铁不成钢。
“阿梨,你离开楚国之前,我就告诉过你,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别有其他心思,可你偏不听。”
“以细作身份忽悠到秦王盛宠算你厉害,但你竟然敢留下秦国血脉,留下血脉也就算了,还敢让秦王将嬷嬷他们给杀了。”
“小玉若不是我们提前下手,还救不回来。”
桑梨委屈巴巴地垂首:“那孩子也不是我能说不来就不来的,他已经进了我肚子,若偷偷打掉,现在楚国王上也不能继续他的刺杀大业。”
“再说嬷嬷,是她们自己隐藏的不够深被秦王发现尾巴,我若开口求他网开一面,如今两国根本维持不了表面上的和平。”
“你……”熊起被她说得哑口无言,指着她浑身颤抖:“你……你全身上下也就这张嘴厉害了。”
桑梨咧嘴一笑:“熊爹,帮帮我吗?我不想待在此处,这里的窗户连个蚊子都进不来,太憋屈了。”
熊起重重叹道:“将你关在此处,还是我向王上请求饶你一命,若不然,在咸阳,你就会被秘密处死。”
桑梨猛地凑到他面前:“熊爹,把我留下来,不是为了将来能用我要挟秦国!?”
熊起冷哼:“你以为嬴政会始终钟情你一人,没了你,他身边会有无数美人前赴后继,会有无数美人为他生儿育女。”
这话说得十分扎心。
桑梨既觉心酸又痛苦。
“好了,别再胡思乱想,你如今得祈求公主不会被秦王发现,能在秦国安定下来,到那时,我会去求王上,让你重新做回暗卫营细作。”
熊起走后,桑梨躺到屋内唯一的一张木板床上。
没有兰池宫的高床暖枕,她感觉自己躺的地方比石头还硬,心中更是哇凉哇凉的。
或许,现在离开,是最好的结果。
如若再让她看一眼嬴政父子,保不准就舍不下了。
……往后日子,禁闭室的一日三餐,每天都由小玉跑腿送过来。
“辛苦了,小玉!谢谢你不计前嫌为我送饭,明明之前我都没为你讲话。”
坐在会扎屁股的粗糙木凳上,桑梨激动地道了声谢,泪眼汪汪捧着猪蹄子啃。
小玉嫌弃道:“我可不是为了你。就像你以前说的,人生在世,若不是为了每个月的俸银,谁愿意拼死拼活,没钱,我也不愿意给你送饭。”
桑梨昂眸委屈吧啦地望着她:“小玉,我们好歹也是姐妹!”
“哼!我可没有被关禁闭,生死未定,还能有胃口吃猪蹄子的姐妹。”
小玉十分嫌弃猪蹄子的味道,实在想不通,桑梨为何如此钟爱那种毫无肉质味道又难闻的食物。
桑梨放下手里啃了一半的猪蹄,捻起帕子,擦了擦手:“你不懂猪蹄,这种食材不仅美味还美容养颜,只可惜,郢都的猪蹄没我做的香,腥味太重。”
小玉眉头一抖:“你现在可是自身难保,就别想着你那油腻腻的卤味猪蹄了。”
闻言,桑梨激动地跑到小玉面前:“熊爹失败了!?”
小玉冷哼:“王上对于你的处罚倒是无所谓,一个细作,只要不翻出风浪来,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但朝中有几位大臣觉得你必须死,这样公主在秦国才会平安无愉。”
“咳咳……哎呀……那群老学就,蠢笨如猪,若我死了,他们公主将死得更惨,未来楚国被灭,嬴政第一批就会将他们给活埋了!”
小玉双眸微阖:“你竟如此信任嬴政?!”
桑梨点头:“那是当然,我家始……王上可不会屡次三番让人欺骗,就算对方是他从小钟爱的芈苏公主也不成。”
试问哪国帝王,能容忍对方一而再再而三挑战底线,拿他当傻子随意拿捏。
“钟爱?”小玉疑惑:“据我所知,公主与秦王虽在幼时见过,但那次,公主耍小脾气,寒冬腊月将秦王推下水,仅此一面,还是那般难堪的结局,我不觉得秦王会爱上公主。”
桑梨捏着下颌沉思,原来嬴政在新婚夜时,故意提到小时候,便是揣摩芈苏公主的心思,不相信她会心甘情愿嫁入秦国。
万幸她不是魂穿到芈苏公主身上,以嬴政对芈苏的怨念,指不定会遭受各种后宫磋磨。
“我倒是觉得,你已经爱上了秦王。”
小玉突然阴恻恻的来了这么一句,惊地桑梨一蹦三尺高,后退两步,口齿不清:“胡……胡说……八道,我……我怎会爱上秦王,不可能,根本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