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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晚各一回,饭后一个时辰再用。”

“半月后我再来瞧瞧。”

若是没有周擎鹤送回来的密信,赵妨玉兴许还会好性子的与这位崔家小叔谈一谈,最好能求他去王家替人看病,但方才已然话不投机,赵妨玉便也适时住了嘴。

总归,她也并不是非世家不可。

崔家小叔开完药便背着手溜达出门,跟在后面送人离去的醒枝,分明听见这位身份贵重的崔先生离开正院时哼了一下!

人走后,赵妨玉便从床上缓缓起身。

婢女们拿着新开的药方去抓药,赵妨玉坐在妆台前,看了看自己的妆容与服饰,确认没有纰漏后,转身上了马车。

“今日我回来的晚,叫舒姐儿早些睡。”

马车一路上经过闹市,人群喧闹的声响不绝于耳。赵妨玉甚至能听见周擎鹤时常给她买的糖炒栗子家的叫卖声。

卖糖的,卖果子,卖煎货炸饼……

一声一声,一切都安宁和顺。

靠近千金楼,周围便渐渐安静下来。

在这里出入的摊贩极少,就是有,也不敢叫卖,怕扰了贵人们的雅兴。

马车咕噜一下一下的转悠,赵妨玉的心一下一下在胸腔之中猛烈跳动。

晌午时分,出来的人不多,大多都在附近的摊子上寻觅吃食。

帘子上的流苏一晃,马车在千金楼前停下。

长公主平时若无要事,多数便是坐在自己千金楼的顶层,舒舒服服的躺着,看客似云来,金银入袋。

乍然之间听到赵妨玉来了,面上还带着喜色:“快来快来,正要派人去找你。”

说着便拉过赵妨玉的手,将她带去一旁的桌子边挑拣:“得了几张好皮子,你瞧着拿几件回去,做毛领也好,做披风也好,都再得宜不过。”

“省的整日病恹恹的,看着就耽误赚银子。”

赵妨玉也不客气,挑了一黑一白两件皮漂亮柔顺的狐狸皮便收了手。

长公主看她如此客气,伸手又塞了两件同样花色的到她手里:“我这个做姑姑的,还能少了那小兔崽子的?”

“拿着拿着,没得叫人看见,以为我公主府发不出月钱了。”

说完,两人都噗嗤一声笑出来。

赵妨玉将长公主塞给她的皮子放到一边,醒枝将东西叠好,重新站到赵妨玉身后。

“怎么这个时候来?不早不晚的,还热的很。”

赵妨玉身子娇贵,是所有人认识她的人的共识。

赵妨玉摊摊手,神情无奈:“自然是想做的生意做不成,来寻姑姑开解开解我。”

长公主哦了一声, 赵妨玉便将方才的事说出:

“我原还想与崔先生谈一谈,瞧着如何能叫他帮助看一看王家的那位大公子……谁知道他说了一句那样的话。”

“我便知晓,此事多半我出面多半是不成的,索性便也不张口自取其辱了。”

长公主一听是这是,便毫不在意的摆摆手:“无妨,崔先生寻常不医权贵,周擎鹤那小子能请动他来为你医治,已是出乎许多人的意料了。”

赵妨玉还要再说什么,忽然千金楼外传来一阵喧闹,再紧接着,赵妨玉便一脸诧异的看向窗外:“那是什么地方,怎么起了那样大的火?”

无数高低错落的楼舍之中,其中一座燃起冲天大火,街上百姓都在喊走水了,赵妨玉等人见火势还远,蔓延不到此处,这才拍了拍胸口坐下,心有余悸道:“这样大的火,也不知何时能灭。”

橙红色的火焰熊熊燃烧,快速舔舐木料。

路边的游人早已哄闹起来,马车一窝蜂的往外走,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几乎将路面堵住。

有的要冲进去救自己的家人,有人要往外跑,生怕这火焰烧塌楼宇,让自己遭殃。

百姓们大多都在尖叫,有小孩子喊爹娘,也有年迈的老人颤巍巍行走却被人挤倒下。

纵然事先安排了人在关键时刻疏散人群……

赵妨玉宛如琥珀般的眼眸看着远处的楼房与大火,人在千金楼,心却好像已经被炙烤的缓缓滴下血水。

她也不想的……

她没办法了……

赵妨玉暗中掐了一下掌心的软肉,将自己从这几乎梦魇般的错觉里拉出来,

长公主则是啧啧两声:“这样大的火,被不是给樊楼烧了?”

长公主美艳的脸上只有看热闹的兴味,并不为此感到难过或悲伤。

她只是静静看着,仿佛在看一场精彩的瓦戏。

“怎么了?害怕?”

长公主看了一会儿,便收回视线,见赵妨玉还有些心有余悸的模样,唇角不自觉扬起,似乎是觉得赵妨玉过于心软,也不等赵妨玉作答,便拉着她道:“不必多想,你如今身在天家,皇权之下,众生平等,错不在你,你便无需庸人自扰。”

“百姓与牛羊,其实并无多少差别。”

因为没有多少差别,所以不必因为百姓的生死,而在心中多生波澜。

赵妨玉明白长公主话语里的意思,但她不能苟同。

众生平等,不是这么个平等之法。

百姓若是与牛羊无异,难道皇族想要吃人血肉,百姓也要被人送上碗碟?

长公主这等受着供奉,平生最大苦痛也不过是女儿远嫁。

她不曾当过百姓,不曾体会百姓之苦,所以也看不起百姓。

她不曾见过身上穿的一寸锦缎,需要耗费多少人力工时,她看不见过程,又太过轻易的得到结果。

便连带着人,也一同看不上了。

赵妨玉按了按眉心,面上的笑完美无缺,眼眸扫过外面的大火与喧闹的人群,语气淡漠:“只是可惜,这样大的火,若是樊楼烧了,只怕日后便吃不上好吃的菜品了。”

可惜,她心中有愧。

可惜,这一切是她所为。

长公主看赵妨玉面色不好,便不再多言,反而问起赵妨玉的病。

“还是老样子,今日换了几味新药,少不得还要吃上一年。”

长公主咋舌:“还要一年?”

赵妨玉见长公主如此惊讶,便与她解释:“我这病本是治不好的,遇见个能治的,已经是命好了。”

“自小在赵家,母亲便带我瞧过许多医者,便是前任太医院院首,都私底下替我请过。”

“只是这病不好宣扬,那时年岁又小,后来入了宫不曾调养好,小病拖成大病,渐渐地,便成了沉疴顽疾,越发难治。”

长公主想起来,不由嘴上喊了两句:“苦了你了。”

赵妨玉不觉得自己苦。

“如姑姑所言,我如今身在皇家,已经胜过这世间女子不知凡几。”

只是福气都是比较出来的,她见过自由的风,所以即便处在金堆玉山之中,也觉得这不过是一座金玉造就的牢笼。

长公主笑笑不再说话,赵妨玉也跟着安静看向窗外。

“可惜了,原先还想着与王家做生意,如今怕是不成了。”

长公主其实早便知道,赵妨玉劝不动王家老夫人。

王家子弟就是再不出息,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总不会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而将自身牵扯入如此要紧的局面之中。

赵妨玉赚钱的能力,长公主是认可的,但世间不是所有东西都能用钱达成。

“金银并非神仙药,怎解世间千万愁。”

赵妨玉托着腮,眼眸悲悯的看着底下涌动的人群:“若我以万金为赠呢……”

“并非是金银之错,错在我拥有的金银不够多。”

长公主闻言狠狠啧了一声,没意思的转过头去。

两人都安静下来,长公主想起什么,正要说道,只听的轰隆一声,整个地面都震了震。

这是千金楼的四楼,平日只有长公主的亲近之人能上来,能在此地感受到如此强烈的震感,楼下必然是发生了大事!

两人对视一眼,下一刻,便见道冲天火光从楼梯上冲了上来!

火舌汹涌,艺术间便点燃了附近挂着的帷帐纱帘。

这些布料轻薄无比,几乎是眨眼之间,便要烧去一半。

赵妨玉眼疾手快拉住长公主往后推了推,随后想到什么,又连忙把周围容易烧起来纱帐扯下来。

长公主看清赵妨玉的动作,一瞬间便立即跟着照办。

纱帐都在一处。火舌还在楼梯口附近徘徊,冲上来一瞬之后,便消下去不少,二楼已经烧起来了,周围的纱帘还在燃烧,两人也下不去。

幸好赵妨玉她们纱帐扯得快,火焰一时半会儿过不来。

“楼道下不去。”

赵妨玉快步走到窗边看了看,火焰是往上走的,火舌已经到了三楼楼梯,二楼更是烧起来大半,滚滚浓烟顺着火势,从四面八方关进来,两人下不去,只能捂住口鼻,一点点后退。

很快,这火焰已经烧到两人都觉得有些烫脚。

赵妨玉好歹还穿了双带底子的鞋,长公主足上只有一双在家穿的,薄薄一层的绣花鞋,仅仅只能防止沾染尘埃罢了。

但千金楼四周都是路面,没有水路,此时两人也不能从直接从楼上跳下去。

也不能将这些纱帐打结做成绳索,一路放下去。

纱帐极其易燃,只怕还不等落地,便要被一楼二楼冲出来的火焰燃烧殆尽。

两人在四楼上,犹如困兽,身边的大丫鬟也早被打发去一楼,赵妨玉的大丫鬟更是直接,被她遣出去买各式各样的果子。

火焰带来的高温,已经烧的空气中出现热浪!

两人缓缓后退,退无可退,长公主更是毫无形象到站在凳子上扶着赵妨玉的肩膀大骂着突如其来的鬼火!

火焰汹涌,地面上地毯已经被熏得焦黑,不多时,赵妨玉也迫不得站到板凳上。

“早知今日,我就是烂在家里,也不出门的。”

长公主没忍住啐了一口:“你想得美,答应我的事还没完,你不能死!”

赵妨玉指指面前汹涌的火情,面上满是无奈:“那里是我不想,我连明日的日头都要见到了……”

长公主的年纪到底比赵妨玉大些,此时将赵妨玉护在身后,花瓶里还有些水,赵妨玉将花拔出来,纱帘塞进罐子里,而后才将湿润的纱帐披在两人身上,缓解了一份几乎将体内水分蒸干的热意。

橙红色的火焰带着扑面而来的热气直奔二人而来,赵妨玉被滚滚浓烟熏得呛咳不止,本就模糊的视线一阵阵发黑,楼下不时还有噼里啪啦的爆炸声。

锦衣卫来没来赵妨玉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要扛不住了。

她坐到桌上,与长公主靠在一处,虚弱道:“姑姑,若能出去,让他先顾着自己。”

然后便软软的倒进了长公主怀里!

长公主大喊一声赵妨玉,一只手拼了命的摇晃赵妨玉的肩膀也没能将人摇起来,只能将自己的衣袖盖在人脸上,防止吸入大量烟雾。

人都昏过去了,湿帕子是万万不能捂在人口鼻之处的!怕捂死了人。

火焰越逼越近,长公主方才还看着不远处的高楼起火,置身事外,如今便身陷囹圄,心里暗骂这都是什么鬼运道,一边还忍不住拖着赵妨玉往后躲。

忽然,离两人最近的窗户上突然的扒上来一只青筋毕露的手,下一刻,外面便翻进来一个身高八尺的锦衣卫。

不等长公主说些什么,那人先说了一声冒犯,然后便一把揽住长公主的腰肢,将人带着从窗外飞了出去。

“先救鹤王妃!”

长公主不是圣人,只是救援的人来了,那自然是已经昏过去的赵妨玉更要紧一些。

那锦衣卫面不改色:“长公主更为重要。”

等将长公主送回地面上,李家的人这才匆匆赶来,七郎不善武艺,冲上来就随意抓住了一个锦衣卫,问鹤王妃有没有出来。

那焦急的模样,看不出半分破绽。

长公主喘了口气,连忙又推着方才救人的锦衣卫上去:“鹤王妃还在上面,她昏过去了,还有救!”

男人不为所动,只说需要缓缓。

长公主拍打两下,见此人一直没有反应,知道喊不动,立刻换人指使。

但北镇抚司的人没有自家头儿的允许,谁敢越俎代庖,上去救不大清白的赵妨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