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石方城静极了,贺韬韬一身黑衣立在城门上,向远方远远眺望。
斛律挞说了,铁弗骁就在附近,随时会来石方城。
具体什么时候来,无人知晓,但贺韬韬不得不防。
因为她知道,铁弗骁的到来绝不会是简单的一个人前来,他若有动作,必定会是千军万马。
以目前石方城内的兵力,她没有丝毫胜算,所以她才让罗海正离开这里去给蔺止叙以及冀州报信。
也不知道以他那位老人家的腿脚,不知道把信送到没?
蔺止叙会明白她的意思吗?
破晓达旦的夜渐渐苏醒,远方天幕呈现出暮蓝色。
贺韬韬长舒一口气,今夜无事,铁弗骁没有来。
身边的木桩上捆着斛律挞,他醒了有一会了,只是身体重伤,有气无力。
他睁开沉重的眼皮费力地看向贺韬韬,带着血沫的口涎拉的老长。
“你…在害怕?”
他都气若游丝了,仍然不忘嘲笑贺韬韬。
“等…特勤一来,你…你们所有人的死期都到了…哈…哈哈”
斛律挞声音干哑,笑出声相当费力。
贺韬韬一点不也在意他的嘲讽,看了一眼斛律挞腰腹部的伤,说:“你觉得你能活到你家特勤来?”
“别做梦了,你的血快流干了,等你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时候,我就把你吊在城楼上,白天的日头烤着你,夜里的风沙吹着你。你们在西北待了那么久,不会不知道人干是怎么做的吧?”
斛律挞瞳孔颜色变了变:“你…太恶毒了…特勤不会喜欢上你这种恶毒的女人的。”
贺韬韬刚刚没有动怒,听到这里的时候气不打一处来,反手甩了斛律挞一巴掌。
“谁稀罕他的喜欢,我恨不得把他、把你们千刀万剐!”
石悦走过来喊停道:“韬韬,城主府的乌丸士兵全都关押起来了,接下来咱们怎么安排?”
贺韬韬平息情绪,问:“一共多少人?”
“三百多人。”
才三百多人,可看守这些乌丸士兵她同样需要人手,石方城的府兵没什么战斗力,是指望不了一点。
她的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她想把那群乌丸士兵全部坑杀,不留一个活口。
但那些人已经降了,没有杀降兵的道理,眼下也不是自己一人说了算的,石悦石寿山都在这里,他们肯定不想这么做。
天空有鹰隼长鸣,贺韬韬认出是她的阿鹫,她伸出手臂,阿鹫盘旋两圈之后稳稳落在她的臂弯。
爪子上有信。
贺韬韬看完,喜笑颜开:“太好了,田赛马上来了!”
田赛带着自己雪域岭的私兵一来,将会是最强支援,剩下的,只肖等冀州那边来人就可以了。
贺韬韬扫了一眼半死不活的斛律挞,道:“你就在这看着,看我如何手刃铁弗骁。”
“走。”
贺韬韬带着石悦离开城楼,往城主府邸的方向走。
路上,石悦问起了石锵:“阿锵做什么去了?我一晚上都没看到他。”
贺韬韬皱眉,想了会儿还是将石锵在城门外的所作所为全部告诉了石悦,石悦越听脸越黑。
“阿悦,恕我冒昧,有些话不得不和你说清楚,石锵这个人并非良配,不论是从个人能力上还是人品上来说,他都配不上你。”
贺韬韬顿了一下,接着说:“不对,是比不上你。不管你信不信,这人心思深沉,好勇斗狠,你要小心才是。”
石悦脸色发沉,石锵的那些问题她不是不知道,但更多时候她选择隐忍。
从小到大的情分,又彼此心悦对方,在很多部族的大问题上,石悦都愿意迁就着他。
可也正是这份迁就,让石锵更加的目中无人,自视甚高。
她沉默好一会才缓慢开口:“阿锵只是性子急了些,本性并不坏。”
贺韬韬:“。”
算了,这又干她何事,说多了也惹人嫌。
正这时,有手下小跑过来禀告:“出大事了,城主石寿山死了!”
贺韬韬和石悦皆感震惊,“怎么会?!他不是晕过去了吗?”
手下:“小的也不清楚…”
他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样子显得极为鬼祟。
贺韬韬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问:“还有什么事?”
手下的声音小了下去,不敢看石悦。
“阿潭少爷受了重伤,现在人晕过去了…”
石悦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幸好贺韬韬将人扶住:“阿悦!阿悦!”
石悦惨白着一张脸,道:“快带我去看看阿潭。”
城主府邸的后院。
石寿山躺在床上脸色灰白,石悦只看了一眼忙问:“阿潭呢?”
手下带石悦去了隔壁房间,石潭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上半身没有穿衣服,用棉布条包扎着,能看的出来,胸口还有血迹。
石悦质问道:“怎么回事?阿潭为何会受伤?”
正在给石潭诊治的大夫道:“这位小公子是被人从身后一刀捅入肺腑,眼下情况十分危急,老朽已经为他清理了创口包扎,这位小公子能不能挺过去就看他的造化了。”
被人从身后捅刀子?
这显然是偷袭!
只是这城主府邸都是石家人,谁会想来害石潭?
还有石寿山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
贺韬韬还在石寿山跟前检查他的尸体。
他睡得很板正,像是睡着了一样,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伤口。
自昨夜一起喝了酒,石悦给了石寿山后颈一下,就把人送回了房间,短短几个时辰,这人就莫名其妙死在了自家床上。
她去了隔壁,石潭的模样也不容乐观。
贺韬韬一边安慰石悦,一边问郎中。
“城主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没了,大夫,你有检查出城主的死因吗?”
郎中摇摇头:“老朽不是仵作,不知道死因。但是吧,老朽刚刚有闻到城主口中有酒气,可能是酒后心悸,诸位若是想要一个答案,不妨去请个郎中好好来看看吧。”
贺韬韬和石悦对视一眼,觉得有必要找仵作来看看。
只是还没行动,有人声至:“大可不必!我知道石寿山是怎么死的。”
是石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