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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云疏抬头看了看天色,又问叶七:“现在是什么时辰?”

叶七立即回答:“回侧妃,现在是巳时一刻。”

向云疏点点头,看了眼向余峰:“已经开始计时了,你还闲着做什么,收钱去啊。”

“哦哦,我这就去!”

向余峰下意识回答完,不由得有点恼羞成怒。

他可是堂堂荣昌伯府。

而且还是向云疏的亲生父亲。

就算他没怎么尽过父亲的责任,但自古以来,父亲就是儿女的天。

做儿女的,是绝对不能忤逆长辈的。

而现在向云疏却对他毫无尊重的意思,对他的态度还不如对她身边的那个公公。

这是一个女儿该有的态度吗?

余向峰有好几个儿女,除了最宠爱的长女向风瑶之外,对其他儿女都是极其严厉,动辄以父亲的姿态教导。

即便是最宠爱的嫡长女向风瑶,他也不会过于纵容。

可这个他从来不曾放在心里的外室生的女儿,却堂而皇之的拿走了向家的祖宅,还毫不客气的命令他亲自去筹措银子。

最最让他生气的是,他不但不能拿出当父亲的姿态去教训她,甚至连不满和拒绝的态度也不能流露出来。

没办法。

谁叫人家会医术,还是独一份的那种高明医术。

他现在有求于人。

这个在他眼里可有可无的女儿,五年后归来,轻松的拿捏住了他。

向余峰实在难以接受。

他觉得很憋屈。

却又只能拼命忍着。

“你急什么,我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会做到!”为了撑住面子,向余峰略有点底气不足的补充了句,然后就气呼呼的走了。

“主子对向家太客气了。”

叶七看出向云疏的疲惫虚弱,就伸手扶住了她。

“不急。”

向云疏说,“钝刀割肉才疼。”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虚弱沙哑的声音:“影侧妃。”

向云疏回头,看到刚生过孩子的胡姨娘被连个丫鬟扶着,站在门口。

“你怎么起来了?好好歇着吧。”

“我想给恩人磕个头。”胡姨娘说着就颤巍巍的下跪。

向云疏道:“我是大夫,收钱治病。你不欠我的,不必如此。”

“不,恩人救了我们母子的命,不论多少钱都不能表达我的感激之情。”胡姨娘坚持磕了个头,“我还有一件事想求恩人。”

“你说。”

“我想请恩人给我儿子取个名字,他生来叫声如猫,可见体弱。我想让他沾沾恩人的福气。”

向云疏摇头:“我可不是什么有福气的人。取名字的事情,还是你和孩子的爹自己做主吧。告辞了。”

说完,她就抬脚朝外走去。

“侧妃为何不答应?”叶七问。

“懒。”向云疏淡道。

走到一处半月门,一个十六七岁的丫鬟垂首屈膝给向云疏施了一礼:“奴婢拜见影先生。”

向云疏笑道:“原来是红秀,你等我?”

“嗯。”红秀有点腼腆,踌躇了会,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这是我姨母亲手做的奶糕,送给影先生尝尝。”

“多谢多谢。”

向云疏接过布包,还热烘烘的,“你傻呀,这么烫的东西藏在怀里,把自己烫坏了怎么办?”

“这奶糕趁热才好吃,我怕凉了。”红秀眼巴巴瞅着她,见她打开布包,捏了一块放进嘴里,这才露出灿烂笑容,期盼的问,“好吃吗?”

“特别好吃,我就喜欢软软糯糯的食物。”向云疏从钱袋里拿出一锭银子递给她,“麻烦你姨母每个月都做一份给我,我肠胃弱,虽然喜欢糯米食物,也不能多吃,偶尔解解馋。”

“不不,怎么能收您的钱。”

“不收钱,我可不吃。”

“可这也太多了……”红秀知道她嘴里说是要奶糕,实际上是接济她和姨母,不由得红了眼睛。

“如果受了委屈,就去悦来客栈送个信。”

“谢谢影先生。”

向云疏摆摆手,捧着奶糕走开。

走了一会,她拿一块给叶七:“尝尝。”

叶七接过来吃了,忍不住问:“侧妃怎么会认识向家的丫鬟?”

“我到京城的第一天,遇到一个得了急病,倒在路边的妇人,就帮了一把。那妇人就是红秀的姨母,她们都是可怜人,俩人相依为命,没有其他亲人。至于红秀是向家的丫鬟这件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

“侧妃心善。”叶七轻声说,“但您的银针术消耗身子,还是要少用。”

“其实我也得到了好处。”向云疏笑道,“否则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胡姨娘肚子里怀的男孩?”

叶七惊讶:“这是那丫鬟告诉您的?”

“其实胡姨娘早就在外面找过不少大夫诊断男女了。”向云疏边走边吃奶糕,“不过因为惧怕孙氏,所以一直瞒着罢了。”

“这么说,胡姨娘胎位不正的事情,也是……”

“也是红秀告诉我的。”向云疏道,“我就算医术再厉害,也不能看一眼就知道人家要难产啊。否则我就不是大夫,是神仙了。”

叶七失笑:“奴才明白了。”

走到前院,络绎不绝的仆妇家丁,搬着大大小小的箱笼,一片繁忙景象。

由于孙氏催得紧,倒像是逃难。

孙氏心里当然不愿意搬。

她怎么能甘心自己住了半辈子的宅子,就这么让给了当年她最恨的丈夫的外?

但她更关心长子的身体。

只要能治好儿子的身子,让她付出什么代价,她都愿意。

因此,整个荣昌伯府搬家最积极的人,当属荣昌伯府的当家主母孙氏。

看到向云疏返回,柳蔷连忙上前拉她坐下,见她神色疲倦,十分心痛:“当年你跟着老爷子学银针术的时候,老爷子就说过,你身子太弱,将来会很辛苦。哎,早知道我就该坚持反对的。”

“老爷子等了五六十年,才等到我这么个天分高的徒弟,他才不会轻易放手呢。就算我拒绝,那老头也会想方设法让我们主动去学的。”

孙氏在旁听着,心里恨得百转千回,面上还得挂着温和慈爱的笑容,上前来与向云疏说话:“二姑娘,既然胡姨娘那边已经平安生产了,你明天会准时来给你大哥治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