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御药房中。
“黄御医,来人了!”门口的小太监来报,黄御医这才从一堆医书里将自己扒拉出来。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随手把帽子扣在头上,正巧这时候门口人也到了。
宁远舟持剑合手行了半礼,黄御医自然也是还了礼。
“黄御医,我来取陛下今日的汤药。”
黄御医赶忙指了指角落里小太监一直看着火的炉子,“就好了就好了。”
宁远舟眼神扫视了一周,也是开口问道:“这屋里可曾来过……”
黄御医也是一听便知道宁远舟要问什么。
“宁大人放心,全程都瞧着的,必不会有什么问题。”
宁远舟也是点头应下,另一边小太监也将药装到了食盒里,递到了宁远舟手上。
“那便告辞了。”
宁远舟说完后便离开了。
黄御医也是招呼了一声看药的小太监,“你收拾收拾,休息去吧,我这儿不用你看顾了。”
说完,又是一头扎进了医书里。
小太监也应是。
小太监也是觉得这黄御医和其他太医很是不一样,他总是这么不修边幅,看上去是没有别的大人体面。
不过总归是乐得清闲呗。
说着,他收拾着药炉子,端着药渣子倒去了后院的花圃里,就乐呵呵地去休息了。
谁知,在他离开后院过后不过片刻,就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一个人,四处张望着,见四下无人,便从怀里掏出一张油纸来。
用那油纸,将刚刚小太监倒下的药渣悉数包了起来,偷偷摸摸藏进了怀里。
一个时辰以后,这包药渣子就出现在了京城的各大药铺里。
一间铺子里,一个男人将一枚银锭子放在了药铺掌柜的面前。
掌柜看着这银锭子,也是满心欢喜,立马便低头去分辨那药材。
一会儿挑挑拣拣,一会儿又是放到鼻子下闻着,又或是放进嘴里嚼一嚼,很快,便将一张药方铺了出来。
男人拿着那药单塞进了怀里便起身要走,掌柜目送着男人离开,马上就将那桌上的银子揣进了怀里。
如此,瞬间便有了十数张药方子汇总到一起,很快便有了一张更为准确的药单到了那男人手上。
男人七拐八拐,竟然从一道暗巷穿过,就这样偷摸着进了英王府的大门。
英王府的护院出来迎地时候,那男人还满心欢喜,想来自以为办成了一件大事。
当然,他自以为这一路都是手到擒来,必不会有差池。
殊不知……
在英王府侧门关上之后,门口卖豆腐的铺面就关了门。
那豆腐西施拎着包袱就拐进了一个大院,那大院背后就和六道堂的内院相连。
夜里,宁远舟在房间里听着钱昭的汇总。
钱昭这段时间除了陪杨盈读书,就是揽下了六道堂内整理情报的活儿。森罗殿将纷杂的信息汇总成情报,这些情报则是由钱昭筛选了再报给宁远舟。
他们最近关注的也就是两个方向。
“这一份是英王相关的。”钱昭将手中一碟信纸推到了宁远舟面前。
“好。”宁远舟拿过来翻看着,钱昭则是开始说着。
“现在可以确认的是,英王在有意探听陛下的身体状况,我们放出去的药方他已经拿到手了,暂时没看见下一步行动。
其次,有发现英王的妻弟在昨日派了手下北上,目的地不详。
内务府里陛下的起居注今日有人翻看过,追踪后发现是皇后宫里的人。”
宁远舟听着钱昭说的,也是点点头。还有一些稀碎的情报也都一条条罗列到了。
“好。”宁远舟思索片刻继续吩咐道:
“安排人道和森罗殿一起加紧对英王的监控,我总觉得还有些什么是我们没查到的。”
宁远舟在担忧,那英王憨厚的背后总感觉藏着些什么。
“宁堂主。”钱昭突然这样叫着宁远舟,宁远舟则是被钱昭突如其来的正经感到疑惑。
谁料下一刻,钱昭手撑着桌子将自己强撑起来,抱拳行礼之后,单膝跪倒在地,这一下的活动也是费尽了力气,牵动了身上好多的暗伤,还有些踉跄。
“钱昭,你这是干什么?”宁远舟下意识要伸手去扶,但一想到钱昭的性子,如此严肃必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六道堂天道钱昭,向宁堂主请罪。”
宁远舟一听也是坐得更正了些,现在已经不是兄弟间的对话了,是六道堂天道钱昭,与六道堂堂主之间的对话了。
“你说吧,请什么罪。”
“使团返回途中,我曾动过弑君的念头。”
宁远舟听着钱昭的话,不知怎的,心确乎是被提起来了。“是为何?”
“因为……柴明。他是我亲弟弟,我知道他还有天道众位兄弟为了梧帝的错误决策而惨死在河滩之上,我就只想将他碎尸万段!”
钱昭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都哽住了,还略微有些颤抖。
“那又是为什么,你最后改变了想法呢?”宁远舟问道。
“我并未改变想法,我至今仍是怨恨他的,钱昭他们的死,你过往被弃之不用险些被害死,章崧揽权,哪一桩哪一件不是他的过错!”
钱昭眼看着说着眼睛都红起来了。情绪激动又是身体摇晃了一下。
宁远舟实在看不过去了,起身一把拽起了地上跪着的钱昭,强行将他放在了凳子上。
“你也说过,你只是想,但你没做,那又有什么过错呢?你要问我恨不恨,我会说一个不字吗?”宁远舟这话既是在开解钱昭也是在开解自己。
“在使团之时,我每每问自己,我带着兄弟们这么多人去救他的命到底值得不值得,我每天都在问自己。甚至在我们最后回到了这梧都的土地之上,我同样在问。”
钱昭的情绪也是渐渐缓和了下来。
“那你……现在有答案了吗?”
宁远舟看着钱昭的眼睛,坚定地说道,“值得。”
“是因为丹阳王之乱吗?”钱昭问道。
“自然不是,说到底,于我宁远舟而言,这天下谁来做主都一样。他杨行远是生是死于我也无关,我大可以自在逍遥罢了。”
宁远舟缓了一口劲儿接着说道,“但所谓值不值得,便看不得过往,只需要看这未来。因为我们六道堂的努力,因为这么多兄弟的牺牲,我们让他杨行远悟了,让他让他懂了,这大梧百姓不就有未来了吗?”
钱昭其实也是如此想吧,有时候命运就是这般说不准,总有人需要用性命去正道。
宁远舟再次认真对钱昭说道,“此事就此打住,以后不要再提,你要还认我宁远舟这个兄弟,就将此事烂在肚子里。”
钱昭再深吸一口气,又是回到了那面无表情的模样。
宁远舟也是松了一口气,但忽而又想到了什么,“所以,在出使之前,你尚在做御前侍卫,是如何知道柴明他们是……在河滩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