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苏嬷嬷带着五六个丫鬟将成衣坊送来的新衣拿到宋柳儿住处。
宋柳儿看着托盘上的新衣——是上等的好料子,摸起来柔软丝滑,比她过去十几年穿得料子都要好。
丫鬟想将新衣放下,却被宋柳儿拦住。
“稍等。”
语罢,宋柳儿当着苏嬷嬷和丫鬟们的面,将其中一件新衣抖开。
只见新衣上到处都是口子,一瞧就是被人拿剪刀剪出来的。
苏嬷嬷面色一下子就变了,随手扯出来另一件,发现也是一样。
苏嬷嬷气不打一处来,怒斥丫鬟:“说!谁干的?”
小丫鬟们吓得连忙跪在地上。
有一位丫鬟抖着身子道:“是,是五小姐。”
“你可知污蔑主子是何罪名?”
“奴婢不敢说谎,方才五小姐将奴婢们拦住,花园里有不少下人也是瞧见了的。”
衣裳成了这样,总不好再穿,宋柳儿今日便要入宫,苏嬷嬷不敢耽搁,连忙去将此事禀告给章氏。
晋国公跟她在一处。
章氏昨日被打得厉害,如今身子还止不住的颤抖,可偏偏宋青山打她的时候会挑位置,从外面看不出来。
她为了颜面,也不会去跟娘家人说这些,更怕被人看轻了去。
所以章氏选择忍气吞声,甚至对宋青山的态度更加恭敬。
苏嬷嬷见宋青山也在,犹豫了下,没敢说出口。
宋青山看出她有事要说,摆手道:“难不成还有事是我不能听的?”
“老奴不敢。”苏嬷嬷深吸口气,“是六小姐那边,送过去的新衣都被剪碎了,没法子再穿。”
章氏一听,误以为是宋柳儿剪的,冷声道:“她既然不满,那就让她穿着烂衣进宫去!”
“是五小姐所为。”
苏嬷嬷来之前已经找其他丫鬟问清楚,确实有不少人瞧见此事乃是宋纤云所为,如今也不好隐瞒。
章氏气势瞬间就弱了几分,语气中带着怀疑,“不可能,纤云怎会做这等事?”
宋青山疼爱宋纤云,总觉得亏欠她,也不想追究此事,“让成衣铺再送几身新衣过来,入宫的事不能耽搁。”
“今早送来的那几件已经是料子最好的了,剩下的那些恐怕不适合六小姐穿进宫里。”
宋青山要面子,堂堂晋国公府的女儿,怎么能连见好衣裳都没有?
“那就去连云楼选几身。”
章氏露出诧异,“恐怕不妥,连云楼的衣裳价格昂贵,纤云也就只有一身而已。”
宋青山斜了她一眼,章氏低着头不敢说话。
“柳儿要入宫,身上不能没有银钱,你给她多添一些,莫要丢晋国公府的颜面。若是这等小事再做不成,你也不必再掌家。”
章氏不由身子抖了抖,生怕掌家权落到旁人手里,忙应下来。
宋青山出门后,章氏将宋纤云叫来,数落起来。
宋纤云不知道自己是宋青山的私生女,不敢明着跟宋柳儿争,可只要一想到宋柳儿能穿连云楼的新衣,她却只有一套,平日还舍不得穿,就恨得牙痒痒。
可惜无能为力,宋纤云回到秋兰园后,趴在床榻上痛哭不止。
丫鬟阿巧快步走进来,愁苦着脸道:“小姐,方才奴婢去为您收拾衣物,发现您最喜欢的几身衣裳都破了。”
宋纤云当即也不哭了,仔细查看阿巧捧过来的衣裳。
其中就有那套连云楼所制,针脚精巧,布料上乘,她没穿过几次,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
“一定是宋柳儿!”
宋纤云让阿巧拿上被剪坏的衣裳,去找章氏主持公道。
宋纤云一出现,就扑到章氏的怀里哭泣。
“娘,宋柳儿把我最喜欢的衣裳都给剪了。”
章氏一听,那还得了?
虽说宋纤云犯错在先,可已经买来连云楼的衣裳,宋柳儿竟然还敢找事?
章氏瞥了一眼阿巧捧着的衣裳,冷声道:“去把六小姐找来。”
不多时,宋柳儿走来,她步履轻盈,款款而来。
一身白衣显得她愈发仙风道骨,纵然衣料普通,却不妨碍她美到出尘脱俗。
章氏却仿佛看不见,一开口就是喝问:“是你毁了纤云的衣裳?”
宋柳儿目光平静地回望着章氏,对这个亲娘早已没有丝毫的期待。
“我没去过秋兰园。”
宋纤云插嘴道:“定是你让丫鬟去的!你身边那个叫清月的丫鬟本事大着呢,先前就敢冒充我身边的丫鬟,如今故技重施混到我院中毁掉我的衣裳也不是不可能!”
“我今日要入宫,清月与我一直在收拾东西,院中帮忙的丫鬟婆子皆可作证。”
章氏见宋柳儿不像是在说谎,劝阻道:“纤云,行了,你好好查查身边的丫鬟,兴许是丫鬟为之。”
“不可能,我身边的丫鬟无人敢做这等事!”
宋柳儿瞥了眼扔在地上的衣物,唇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淡淡道:“兴许是你剪坏我衣裳后觉得不过瘾,又去把自己的衣裳剪了呢?我瞧着剪出来的手法如出一辙,你想诬陷我也总要换个人来剪。”
章氏也回过味来,猜出很可能是宋纤云对宋柳儿不满,才弄出这么一出。
“好了,既然不是柳儿做的,那就算了。柳儿还要入宫,先回去收拾东西吧。”
宋柳儿微施一礼,转身离开。
宋纤云不依不饶道:“娘,就是她做的!”
“纤云!”见宋柳儿走远,章氏才压低声音道:“我知你对她不喜,娘也与你一样。她今日就要进宫,你就别闹了。过些时日,娘再带你去连云楼裁制几身新衣。”
“为何不是现在?我衣裳都成这样了,可要我如何出门?”
“你刚做了错事,若是现在就去买新衣,跟你爹也无法交待。”
宋纤云没再多说,心头确实满满的委屈。
就算宋青山和章氏再宠她,她也只是个养女,永远是个外人!
……
清月跟在宋柳儿身边,她刚才侯在堂外,也听到里面的对话,便问道:“小姐,您说五小姐的真是她自己剪坏的吗?”
宋柳儿唇角淡淡扬起,对清月不做隐瞒,“是我做的。”
对自家小姐的本事,清月很了解,也知道宋柳儿能做到。
此刻,清月只觉得解气。
“小姐早该出手了,不过只是剪几件衣裳,对五小姐还是太过客气。”清月有些可惜。
“她身上有股煞气,不用我再出手,她便要倒大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