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员们在举行一个简单的仪式,以示对最后一场戏即将圆满结束的祝福,举行完,剧组一切有条不紊的运作:
“第九百零三场戏,Action!”场记板合下发出脆响。
摄影机同一时间开始运转。
薛以洁吊着威亚从焦黑的窗台往下跳。他拍了几场,分别用于不同的近景、远景,面部特写要表达出一种观演者可会意的,平静下的麻木,演不好会变成一个没有表情的扑克脸。
女主所有的戏份均演完,穿着私人的服装围观,手上定制的第26副穿戴甲数分钟前被卸下,脸上还顶着剧组的裸妆。
导演看着镜头呈现的画面,眉头只知道一个劲的舒展再舒展,
“好好好!情感很到位。”
“非常好,非常好,把烟丢掉!”
忽而远处的夕阳掉下去,天一下变黑。
“cut!”
导演谩骂的声音在整个片场响起,
“干嘛呢?场景谁负责的,快把太阳升起来。”
“我的,我的。”一人声小声响起,“我马上把太阳调整好。”
天一下又亮了。
导演:
“太亮了,调!拍青天白日呢?”
“太暗,继续调。”
等到调整好薛以洁已经在窗台抽了几根烟,道具烟盒干瘪,他笑起来框架般端正,语气也在同样端正框架的上下限里,不急不缓,
“抱歉,导演,我想我可能需要再来一根道具。”
“快给老师拿。”导演一指。
薛以洁接过道了声谢,镜头里他抽完最后一根烟从窗台跳下去,很轻的晃跃下去,像猫下一层台阶那般轻巧。
身躯却砸在地面发出巨大的声响。
设定78.5kg,体脂较低,肌肉量均等的187.6cm成体型男性,在跳楼时砸到地面比几只猫高空坠地要可怕得多。
薛以洁的头骨破裂,眼眶内的眼球爆掉,肋骨折断,折断的肋骨插入不知碎了几处的五脏六腑,身下溢出大片浓稠的暗色血液。
“别拍脸,不唯美。哎!拍地干嘛?”
导演急得亲自掌舵。镜头从混凝土的血上推到染了血的衣角,白皙的指,腕骨的红色手绳,定格在白衣下朦胧畸形的胸廓。
导演检查完镜头,拿出大喇叭:
“第九百零三场戏,结束。”
“恭喜杀青。”
“恭喜!”
工作人员工齐声欢呼:
“导演请客。”
“行行行,我请客,我先去个洗手间。”导演把包一收,掏出根卫生棉条插进裤口袋,想起什么道:
“作者呢?那个不想上班的人来了没?”
拍摄现场开始拆卸场景,将每一个场景拆卸下来,清理干净,以便后续的拍摄工作。
树丛消失,天空的底色消失,太阳消失,高空明亮的灯照耀着每一个人,负责人戴着护目镜,把一团火的太阳丢到蓝色的洗剂里洗干净。太阳之前掉下来掉到他随手放的黑水沟组里,被弄黑了。
乱糟糟的一团里,庆功人员穿插其中来回走动。
“作者老师!”
“老师在吗?”
“你看见老师了吗?”
“没。”两名场务抬着一幅巨大的《漂浮的灵魂》从人群中穿过,画面视点是半个太阳红彤彤,薛以洁跳楼的视角,场务开口:
“话说他也可以活着缅怀静静一辈子。”
“可能静静死了,所以他丧失了活下去的动力。套路不都这样吗?也可能老师有让他非死不可的理由。”找人队插嘴。又想起了什么大喊:
“老师!你在哪儿?”
“这里,我还在地上。”
一道声音插进来,
“是的,我不会允许他活下来,他的价值在崔静死后便一文不值。”
薛以洁从地上爬起来。他眼睛闭着,睫毛染着血,身前裂出一道口,脱衣服一样拉开裂口剥离惨烈的外皮,露出里面完整无损的女性躯体,礼貌道:
“请问谁能扶我一下。”
王小明的饰演者把一只手递过去,另只握着相机拍摄私人花絮,“观众朋友们,看我抓住了什么!老师,大部分观众反馈很好。”
“谢谢你伸出的手。”
饰演者继续兴奋地说:
“她们爱这个角色!”
“那么,你是说……她们爱我?”
饰演者愣了一秒,声音大了几分,“对!这是您的演绎!当然,我们都很爱您!”
“不。”
饰演者听到她说:
“观众喜欢的只是披上男性躯壳的我,我的思维认知里的爱披上完美的男性躯壳。本就不存在的男性之爱,所以也不存在的我。”
她对着镜头微笑:
“不然?你们难道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