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报复人类,与你何干?”
在破败的古庙之中,月光透过残破的窗棂,洒落在尘埃覆盖的石板上,斑驳陆离的光影中,一位佳人茕茕孑立,对陆驿的诘问掷地有声。
即使在这破庙之中,也难掩其华美艳丽。
她的肌肤如凝脂般细腻,仿佛能透出月光的清辉。她的眉眼间流转着淡淡的哀愁,却又带着一种超脱世俗的宁静。
她身着一袭华美的宫装,尽管衣衫略显陈旧,却依旧难掩其高贵的气质。
那衣裙上的金丝银线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光,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她的发髻高挽,插着一支精致的金簪。
金簪上雕刻的蝴蝶华美精巧,几乎振翅欲飞。
她问完之后,破庙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陆驿看着眼前的美人,双眼却似乎并不是盯着她风华绝代的外表,而是在探究一些别的什么。
陆驿蹙眉,手指无意识的动了动,然后又缓缓开口,
“你的寿数不会超过两千年。”
陆驿的声音很笃定。
他没有回答唐代宫装美人的问题。
陆驿向来不怎么在意自证。
笑话,难道别人问了,他就非要回答不可吗?
陆驿思索着,不管不顾的顺着自己的思路摸索着说道,
“两千年……”
“长生秘社……并不是你创立的。”
“长生秘社的创立者可能是鲛人,或者是别的什么上古妖兽之类,当年推动秦始皇派人找仙山的人可能就是当时的长生秘社的幕后操纵者。”
“秦始皇也只是被鲛人永生的名头吸引的,长生秘社的拥趸而已。”
“可怜他纵横捭阖,雄霸六国,雄图大业,到底也是一个想要更长寿命的人类而已。”
“竟被这样虚妄的执念所累,信了你们的话,花费了巨额钱财,指挥成千上万人力,造船,两度东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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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人丘琼山《纲鉴合编》曾云:“始皇既平六国,凡平生志欲无不遂,唯不可必得志者,寿耳。”
嬴政称皇称帝后,第二十八年,出巡泰山,封禅刻石,后又前往渤海。
《史记· 封禅书》说:“天下 名山八,而三在 蛮夷,五在中国。”
这里所说的“三在夷蛮”的名山,便是所谓的“ 三神山”。
于是有位方术士为了迎合他企望长生的愿望,向他描述了一个传说中的神秘海域,那里有着三座被云雾缭绕的仙岛,据说岛上居住着能够赐予长生不老之术的仙人。
这位千古一帝听后果然非常兴奋,便根据这位方术士的请求,派遣了众多的年轻男女随他一同前往海上寻找那传说中的仙药。
方术士出海后,帝王满怀期待地在海边等待好消息。
然而,方术士归来时却空手而归,他解释说是因为见到了海中的神灵,但神灵认为带去的礼物不够丰厚,因此没有赐予仙药。
帝王对此深信不疑,于是又增派了更多的年轻男女以及工匠、技师和谷物种子,让方术士再次出海寻找仙药。
帝王本人则在海边耐心等待,三个月过去了,依然没有等到方术士的消息,最终只能带着失望的心情返回。
在公元前210年,秦始皇踏上了他的第五次巡游之旅,再次莅临琅琊。
自徐福奉命出海寻药已过去九载,却始终未见其归来复命。
秦始皇随即下令传唤徐福,而徐福因连年航海耗费巨大,担心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于是徐福向秦始皇上奏称:“海上确有仙山蓬莱,但常遭遇巨蛟鱼的阻挠,因而无法抵达。请求派遣弓箭手随行,若遇巨蛟鱼便用连弩射击。”
秦始皇遂命准备充足的渔具,并亲自携带连弩。
海船从琅琊启航,航行数十里后,经过荣成山,再前行至芝罘,果然遇到了巨蛟鱼,随即连弩齐发,巨蛟鱼中箭而死,沉入海底。
秦始皇认为此后应无阻碍,再次命令徐福出海寻求仙药。
然而,秦始皇终究未能等到徐福的音讯。
那一年,秦始皇病逝于沙丘(今河北世鹿东南),而徐福“得平原广泽,止王不来”,一去不复返。
也就是根据历史记载,徐福总共两次东渡。
第一次徐福“言海中有三神山,名曰蓬莱、方丈、瀛洲,仙人居之。请得斋戒,与童男女求之,于是遣徐福发童男女数千人,入海求仙人。”
时隔多年后,徐福又再次求见,因为上回斥巨资损劳力却无功而返,就说当时有大鱼阻拦所以未能成功,这次配备了弩射手后再次出发。
这次出发之后,直到秦始皇去世,他都没有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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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长生秘社又低调了许多,史书里几乎难觅踪影。”
“可能是秦始皇那次行动太过高调,引来了一些关注,所以长生秘社决定低调行事,潜入地下活动。”
“又或者,是长生秘社当时的幕后操纵者因为什么缘故陷入沉睡了。”
“过了千年之后,你出现在人世间。”
“你在遭受了一些什么人类的虐待之后,生起了对人类的报复心理,所以你接管了这个当时已经隐入历史的组织。”
陆驿的声音稳稳当当,虽然里头的许多线索都是陆驿在过去多年追踪长生秘社的过程中陆续获得的,其中有线索有实证有推断。
但是光从言语叙述中,根本听不出来陆驿到底掌握了多少实证。
这是他多年来审讯和听故事养成的习惯。
从不告诉被审讯者自己手里到底有多少牌,只等对方沉不住气,自己露馅。
然而眼前这位倾国倾城,仪态万方的大美人,显然也并不是那狂三诈四,能被轻易哄骗过去的小毛贼。
她莞尔一笑,染红的指甲虚空点了点陆驿,似乎像是对待一个顽皮的小年轻。
“你竟知道徐福东渡同长生秘社的关系,看来我还是有些小瞧你了。”
“那其中的踪迹,几百年前大清修书的时候我们就略施小计,尽数抹去了。”
“可见你这小郎君,也并不比我年岁小。”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一个风姿绰约,国色天香的倾国名花,一个疏朗清矍,长身玉立的俊秀郎君。
两人都笑意吟吟,却都分明知道对方是什么地里埋了八百米过了两个来回还带拐弯的老僵尸。
同这断壁残垣,再是般配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