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渔睁大了眼睛盯着他俩,迎着秉南冬的目光,讪讪收回了视线。
“薛秀娘这次真死了?”
“嗯。”秉南冬听起来并不开心,“不过她怨念极重,就算完全消散也要等上一段时间,如此,也算是自作自受。”
范知易不理解这个设定的意义,不过尊重就是了。只是薛秀娘最后说的那句话,就范知易听了都觉得膈应,不知道秉南冬是不是因为这个而心情不好。
于是范知易打算试图开导:“薛秀娘的话别放在心上。”
“什么话?”
“……没什么。”七秒钟的记忆嘛,挺好,“你这次还是要这样那样辟一个出口出来吗?你放心,这次没有鬼拖你后腿,你应该不会像上次那样晕倒了。”
但是下一秒,范知易又担忧起了其他问题:“但是你受伤了啊,万一又消耗过度晕过去了怎么办?我这次只用把你拖着离开鬼宅等救援就行了是不?我这还有一二三张符,到时候你一张我一张。”
“你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
范知易诚恳地摇摇头:“不信。”这人就是别扭拧巴了一点,嘴毒了一点,心还是好的。
不过还好,就像是为了故意和范知易唱反调一样,秉南冬这次并没有任何不适。
不过,刚出虎穴又入狼窝,这次他们不知道又到了哪里,许多鬼魂丧失了理智四处逃蹿。
当今离开这里要紧,于是秉南冬只好支起了结界抵挡,带着范知易和阿渔逆流而上。
突然间,所有的一切都被劈开,范知易看着四周像蜕皮一样再次脱落。
秉南冬收了结界行礼,雨水便滴落在范知易头顶,触感冰凉,也成为了认证真实的证据。
而他们面前赫然站着一个白发老者,着天云门服饰,一开口便是指责:“区区一个薛宅,将你弄成了这样?”
“弟子学术不精。”秉南冬没有起身。
范知易一听就不乐意了,嘿,区区一个薛宅,给你试试你看你应付得过来不,救援是吧,来这么迟,你怎么不再迟一点,都结束了才来捡现成的还这么起劲儿。
心里这么想,范知易可不会说,管他三七二十一,立刻学着秉南冬的样子将手随便一搭弯腰行礼。
那长老瞥了范知易一眼,冷笑一声:“出门几日,倒是连礼仪都忘了,还和一只小鬼纠缠不清。”
那长老捏诀,秉南冬立刻出声:“二长老,她并无坏心,只是被困于此不得解脱罢了。”
长老没有停手,范知易挡在了阿渔身前。
“让开!”那长老说道。
范知易没有动。
二长老眯了眯眼,竟是要将范知易和阿渔一同处置了,秉南冬握紧了手中的剑,背绷得笔直,像一只即将蓄势待发的箭。
二长老瞥了秉南冬一眼,秉南冬这次与他毫不避让地相对。
剑拔弩张间,远处传来声响:“哟,这不是你们天云门吹着捧着的秉南冬吗,怎的变成了这副狼狈样子?不过小老儿听着倒觉得这秉南冬说的不无道理,这鬼啊也有黑白之分,不像某些人,装的仙风道骨,其实骨子里都坏透了。”
范知易看过去,是一个着九万里服饰的黑发老者带着几个弟子过来。
好的,范知易瞬间猜到了这里接下来说不定会有一场恶战。
长老脸更黑了,挥了挥袖呵斥秉南冬道:“还在这干什么?你是大师兄,当以身作则,弟子们都在外面等你安排。”
“是。”秉南冬态度恭敬又行一礼后,才带着范知易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秉南冬走的其实并不快,范知易和阿渔跟在他身后,都识趣地没有再说话。
夜色中范知易看不清,自然也就没有发现秉南冬发白的脸色与疲倦,只看见了少年挺直的脊背和单薄的背影,突然有点莫名的难受。
这种感觉来的很奇怪,于是范知易忍不住想要走快一些,最好能够与他并肩走。
雨天路滑,范知易本来还在生病,脚一软差点要跌到水坑里,阿渔下意识伸手想捞他,但是下一秒,秉南冬回身用手接住了他的手臂。
四目相对,范知易只觉得秉南冬的眼睛竟比黑夜更加深沉,掩藏住了一切。
“符咒,不要被其他人看见。”秉南冬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范知易握了握自己还捏住的符咒,应了他一声,站好了。
秉南冬接着交代:“一会儿出去,我命弟子先带你去处理伤口。”
范知易巧妙捕捉到了其中的遗漏:“那你呢?”
“我还要处理薛宅中的其他怨灵。”
“但是你的伤……”迎着秉南冬的眼神,范知易闭上了嘴。
秉南冬道:“我从未受伤。”
鬼宅中的气息,掩盖住了秉南冬身上的血腥气,雨水冲刷了痕迹,什么都没有留下。
秉南冬便变得不像是范知易认识的那个秉南冬了,没有斗嘴,没有高傲,取而代之的是庄严、稳重,就像是天塌下来了也能撑起一样。
范知易猜到他被长辈教训了心里不舒服,少年自尊心强,于是清了清嗓子:“这次多亏了你啊,要不然我可真成了女鬼的盘中餐了。咱们大师兄,真是英俊潇洒、神武不凡,是这个。”范知易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秉南冬瞥了他一眼:“夸不出来就别夸,我听着别扭。”
嗯,还是原来的秉南冬。范知易觉得自己就不该去招惹他。
不过出乎意料的,秉南冬继续开口了:“若不是薛秀娘强行使用仙门术法而力量削弱,我此时只能与她平手。她既已为逝者,便不应想要倒反天罡,逆转阴阳。”
“哎,死了的人嘛,总是想要获得重生的。”范知易接话,“人生在世,遗憾太多。不过算起来,薛秀娘也是捡了大便宜,咬了我两口!”
说到这儿,范知易就脚疼,这姑娘每次都咬的贼用力,上次是手这次是脚,可痛死他了。
不过好在,已经都过去了。
范知易长舒一口气,疏散了心中的郁闷,于是他决定出于人道主义关怀继续帮一位处于失意阶段的少年重拾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