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惜,你还是太年轻了,不仅在战场上大展身手,击杀了两名武林高手,还调动了背后的势力将所有土匪一网打尽。”
“贼头在临死前飞鸽传书,在你安全返回临州之前,我便得到了消息。”
男子不知何时,额头微微冒出了冷汗,他背后对战时留下的一道伤口隐隐作痛。
果然每一位官场老油条都有自己的独到之处,与其共事即便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还是会露出马脚。
“大人既然发现了我的身份异常,为什么不另下杀手。曲州的军政尽在裴家的掌控之下,想要杀我这个小人物,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裴沛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望向窗外缓缓道。
“做到我这个位置,要悄无声息的杀个人当然很简单。”
“不过敏之是真心待你,知道你剿匪负伤,整天吵着要去曲州看望。”
“我了解那孩子的心性,既然已经收到了你安好的来信,再凭空得到你的死讯,她一定会有所怀疑,心中郁结难平根本无法再活下去。”
“我也是个父亲,要顾忌女儿的感受,更要顾忌她的性命,所以我宁愿多留一留你的性命。”
忽然间,裴沛的眼神变得凌厉,以质疑的语气反过来向贾泉提问。
“当然我也有很多想不通的事,你今天一定要给出答案!”
“敏之对你这般倾心,甚至甘于为你付出生命!我这个当爹爹的都有些嫉妒。
“她的容貌、才华都是一流,有什么配不上你这个混小子?你为何能忍心辜负她!”
“爱屋及乌,裴家一直将你视为自己人。即使调动土匪试探时,也只是想揪出你背后的势力,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定州的栽培并不是惺惺作态,曲州的提携也是真心实意的爱护。”
“安心当你的裴家贤婿,以你的能力和裴家的势力,假以时日想虎踞一方,号令南方氏族也好,或是身着紫袍统领六部也不是遥不可及。”
“你不是个笨人,于公于私明明是这条路更加宽广,你为何要执迷不悟啊?”
贾泉惨而一笑,没做回答。
费尽心机算计一个不知国,只顾家的门阀家主,他无愧于本心。
站在国家大义上,他恨不得将裴家的腐败势力连根拔起;站在苍生百姓的小义上,因为裴氏的自负念头,而导致数万百姓流离失所,浮尸满地,他更忍不住将这些高高在上的混蛋,杀个精光。
唯独整个计划中,最无辜的便是始终一心一意的裴敏之。
贾泉再有一万个理由宽慰自己,也改变不了蒙骗了这位纯真少女的感情。
是他一次又一次利用了女子的痴心与信任,使其无意中成为了刺向家族心脏的利剑。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做出这种违背良心的事,怎能心安理得?
裴沛宣泄完心中的怒气神色逐渐平静下来,看着低头不语的贾泉,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再度扮演起慈祥长者的形象。
“年轻人,还是缺乏历练,心浮气躁就容易走错路。”
“可哪个少年不是举着圣贤书奉为圭臬?”
“同样哪个年轻人不是摸着石头过河,将书篓中的真理丢掉,再把自己最需要的东西装进去?”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才会发现,哪有什么善与恶、忠与奸。甚至后来再仔细看看,对与错也都不重要了~”
“我见过太多青年俊彦在年轻时参不透这个道理,一念之差堕入深渊,连忏悔的机会的没有。”
“贾泉,你比他们幸运的多,还有的选择.......”
啪啪啪~
正厅的屋后,一道倩影拍着清脆的巴掌款动金莲绕了出来。
“妙啊~”
“朝中都说裴大人不苟言笑,最为吝啬言语。我看未必,凭您这副口才当布政使、太常寺卿真是屈才了。”
“真应该调到太学去和大儒们论道辩经。或者安插到大鸿胪寺当个使节,两军开战,您一张嘴就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哈哈哈~有趣,真有趣~”
女子笑的花枝乱颤,攥着手绢遮住俏脸。
反观被句句戳心的裴沛脸色瞬间变得冰冷难看,贵为一方权宦滔天的人物,何时被一个黄发小儿当面奚落过?
然而不等他震怒,借着灯影,裴沛忽然看见了这位妙龄女子的姿容,从脚底升起的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寒顿时直撞到头发丝,到嘴边的话,卡在喉头支支吾吾发不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