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火炮的炮弹足有脸盆大小,这等战争利器王朝只用于攻打城池,两尺厚的城墙也能炸出深坑,安装在战船上,进行海上作战还是头一遭。
已进入有效射程内,七十八门火炮同时集火,目标舟山人群最密集的核心城区,也是县衙署的所在地。
呛人的火药味卷起层层烟尘,石砖堆砌而成的厚实墙壁形同虚设,完全无法阻碍火热的炮弹。余威接连冲破五间商铺又砸死十几个刁民才停住脚步。
整齐规整的商业街区,肃穆威严的衙署,顷刻被炮弹洗礼,成为千疮百孔的烂桃儿。
街道上扎堆的行人根本没发出哭爹喊娘的惨叫,被碎石掩埋是万幸,真要与精铁炮弹来个亲密接触,死的连骨头渣子都找不全。
真理在大炮射程之内,尊严只在剑峰之上。只有将敌人打疼了,打怕了,他们才会全心全意的折服于你。
漆黑寂静的镇海县一瞬间全城亮如白昼,潜伏已久的士兵与伙计们整齐的站在舟山郡对岸,高举熊熊燃烧的火把,喊杀声震的人头皮发麻。
三万人的起义军,聚起来是一团火,谁也不敢想象这团火能烧到何种程度。
强盛如大秦,兵甲数十万之众,统揽天下,陈利兵而谁何的狂妄。还不是被手持农具的起义军给打败了?
文臣治国,经济强盛的大奉王朝也没逃出起义军的干扰,社会动荡的多年,耗费了大量国力。
历史上的教训太多,太沉重。这也是为什么朱轩亦对舟山的镇压如此彻底的原因。
彪悍的舟山郡民众连续遭受打击,便有了怯敌之心。雄心壮志可不如当前小命要紧,饿死需要十天八天,再一意孤行的造反,指不定下一轮炮弹就落到谁的头上。
“大哥!别打了,是朝廷的队伍!”
“火力太猛,咱们根本无法对抗啊!要不、要不,咱还是投降吧。”
满脸漆黑的男子刚刚被人从土坑里拽出来,哭诉着向带头大哥劝诫。
“放你娘的狗臭屁,咱们干的就是掉脑袋的事!”
“你们所有人都听着,一步踏进来了,就没有回头路可走!”
“谁在敢动摇军心想着两面三刀的投降,我鱼四先砍了你们!”
名叫鱼四的高个汉子挥了挥手中的大刀,向城门口方向一指:“比凶狠咱们舟山谁也不怕!跟着我出城门,攻入镇海!”
前有赖以生存的家园被捣毁,亲眷横死街头。后者带头大哥鱼四威逼利诱,舟山郡残余的百姓再次被鼓动,乌泱泱聚集上万人。
数万人称尔矛,比尔干,前赴后继,冲向与舟山郡连接的通道。人流形成一道望不到边际的长蛇,对面两千豹营卫队持枪策马,两拨人一接触便战成一团。
十八艘战船在老舵手的掌控下,分别位列通道两侧。每个船舱中走出二十三名箭囊鼓胀的弓弩手,居高临下从薄弱的两侧打击敌人如同屠狗。
十人并行宽度的通道哪里遭受的住这样的破坏,一盏茶的功夫,死尸便横七竖八的堆满了狭长的道路。
死亡人数还在不断增加,舟山郡刁民们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鲜血没有使他们感到畏惧,反而越打战斗力越强,充分体现了舍得一身剐,敢把士兵拉下马的精神。
这场战役未记录在史册,却比外族侵略时大规模的屠杀更加血腥。
从丑时打到天色渐明的卯时。飞溅的血液染红了两边的海水,妖冶的渐变色断断续续,浓重的血腥味沁入到空气当中挥之不去。
两千亲兵伤亡高达五百,舟山郡城民死伤二千六。
并非双方不想再打,无人收敛的尸体越堆越高,堆叠成一人高的战壕,说说笑笑到死气沉沉只在一个弹指间。
亲兵的长枪无法突破“肉墙”,马匹更不可能完成跨越。舟山渔民的战斗意志极强,兵源源源不断的补充,面对的就仿佛是有血海深仇的世敌。
弓弩手射空了箭,刀斧手的锋刃卷刃,长枪因为大量血水的流淌而操持不稳。
平定舟山的第一战打的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孙天举着从西洋传来的千里镜窥视战后的场面,看的越真切,心底里就越发生寒。
千骑荡街何其写意潇洒,怎么一转眼怯懦无能的渔民就换了面目?
周文胤眉头紧皱,一股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正当此时,海平面上,四十艘轻快诡异的夷船崭露头角。两只白鸽轻灵的飞入舟山,随即舟山的断壁残垣中再次响起喊杀冲锋的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