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阳城简陋的都尉府里,老周贴心的为薛潇湘掌灯。都尉爱看书,总是摸着黑眼睛容易坏。
看着老周离去的身影,薛潇湘淡定从容表情一变,放下手中装样子的兵书,目不转睛的盯着案牍白纸上醒目的日期。
“快了,离日期还差七天。”
“再平安熬过明天,就可以证明我的猜测是错的。”
薛潇湘一直不安!强烈的不安!
面对士兵她需要伪装,需要坚强。主将惶惶不可终日,马上就会军心涣散,这支二三十岁青壮新兵组成的队伍看似生龙活虎,实际很脆弱。
薛潇湘自担任标长起就如履薄冰,几场大战下来,她还是没老练到可以漠视死亡。她想活着,她想让这群士兵活着。
人在紧张时总会手足无措,大脑时而宕机来缓解压力。
边疆苦,铁甲寒。为弓弩矫正上弦,用冯大送来的兔毛一圈一圈缠绕握把,这还是老周提点的方法,既保护虎口,又能增加摩擦力。
“嘶~”
握柄上一根木刺扎破了她的指肚,十指连心,痛彻心扉。薛潇湘感觉到指尖的刺痛,让她从呆愣中回过神。
一点鲜血在白皙的皮肤上尤为刺眼,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
“都尉!有事奏报!”田九的声音传来。
......
十几里外的冯大与北羌四骑凝神对峙,这四骑来自于北羌王帐,属于草原的禁卫军,是最难缠的人物。
四人体型相差不大,长相十分相似,也确实是一奶同胞的亲哥四个。身躯并不高大,甚至看上去有点瘦弱,厚实的皮革军装里肌肉紧绷,小腹没有一丝赘肉。
冯大不知,能进入草原王帐的首要条件,便是丢到百狼谷三日不死。
与普通士兵使用的武器不同,四骑手持的武器也很有特色。一人持大刀、一人持巨斧,另外两人各操枪、盾。
他们兄弟四人之间的默契已经有神化的成分,非战时除了晚上和婆姨睡觉,其他时间形影不离。作战时的配合不用言语提醒,甚至连眼神也不用使,全靠心灵感应。
七年前,草原东北部多霍部反叛,可汗阿耶德震怒,命三千北羌骑兵平叛,收复失地,这兄弟四人位列其中。
这四人杀的尽兴,一马当先冲在最前列,直捣多霍部大本营,反造三十人包围。
四兄弟面不改色,愣是追着三十人打杀,最后三弟一枪挑飞了多霍部首领的脑袋。
冯大手不抖,心不慌,以看待垃圾的眼神瞅着北羌四骑,只有远处藏在草坑里的小兵清楚第一波截杀是如何凶险,此时此刻冯大后背上三寸长的伤口仍在滴血。
三弟长枪骑兵僵持半晌率先厌烦,手腕刚刚发力要策马出战,便遭到了大哥盾牌兵的阻拦。
“慢!”
“别忘了将军的叮嘱,这人眉宇杀气很重,是个老手。”
冯大挑了挑眉毛,猖狂笑话道:“小蛮子们~打个仗还畏手畏脚,真要是害怕就回家搂着媳妇吃奶吧!”
盾牌兵轻轻一笑,完全没被激怒,下一刻四匹马分别跑向四个方向,刀、斧、枪、盾同时出手,攻向冯大。
北羌炼铁技术欠佳,锻打的大刀背宽厚实,挥动起来像小号的铡刀,直砍冯大的头颅。
斧头是重型武器,不适合沙场作战,常出现在江湖门派。能把几十斤的实心斧头耍的灵巧凶悍的将军自古少有,前朝的程大将军能以三板斧青史留名,杀敌无数,可见其罕有。
巨斧兵双手握住细长的斧柄,若即若离才能变换自如,照着冯大的腰部横抡,沾着死、碰到亡。
枪是百兵之王,刚入伍的新兵使得,功成名就的大将也爱不释手。北羌长枪兵手中的一杆银枪,可长可短、可攻可受、可捅可砸可抡,照着冯大的心口窝就是稳准狠的前探。
盾牌兵在兵营里是个特殊的兵种,原本的草原根本没有,可汗阿耶德即位时,优化草原战法,以硬化后的九层牛皮打造盾牌,周身用精铁包裹,防御与进攻兼备。
大哥盾牌兵作战老练,位列南侧以盾前抵,防止冯大后撤逃跑,死在他盾牌手下的亡魂已经攒够了六十九个,算上今天的新人,刚好凑整。
遭遇四面八方的进攻,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冯大咬紧牙关掂量着来自四个方向的攻击。
“他奶奶的!都是要命来的!”
“不敢一对一单挑,都来凑热闹是吧?”
“那就打!”
冯大轻抚战马的鬃毛,露出一丝不舍,多好的军马,对你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