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峥辗转了一整夜。
他想娶苏子意。可不论是将军府,还是苏家,只怕都不能允。
但一想到她若嫁了他人,荣济或刘长义,亦或灵州程家表兄,他便心揪不已。
更何况他们之间,都已经那样了!
她与别人红烛帐暖的情形,他都不敢去深想。
绝对不能!
清晨天蒙亮,严怀瑾迷蒙睁眼,习惯性摸摸枕边人。
空空如也。
欸,他微微一叹。还未适应过来。余生,都要这般孤枕了?
他才坐起身,便听见轻轻的叩门响。
“进来罢。”严怀瑾应了一声。
他以为是严焕进来叫他起身,抬头却见严峥推门进来。
“父亲。”
严峥行至榻前,抱手行礼。
“峥儿大清早来为父房里,可是有要事?莫不是近来各世家事遇到了难题?”
宋国公削爵一事,他人在家中思过,但耳在外面听,多少也猜想到一些。
“父亲,儿子来,是为苏家女之事。想同父亲商讨一二。”
严峥说明来意。
他母亲已去了静恩寺,家中长辈便只有他父亲和祖母了。
他想先问过父亲的意思。
“峥儿的心思,父亲知。可苏九同你母亲妹妹之间,是不解之怨。”
“她们不会首肯。”
“另外,几年前苏家落罪一事。其中也有我们将军府的手笔,苏家亦心存有怨,也不能允这门亲事。”
严怀瑾心中暗叹。孽缘啊!
“儿子只知当年苏家,因净和公主之事,与天子有了嫌隙。”
“后私下让您寻机会打压一番。前阵子,苏家似乎查到了一些别的线索。”
严峥当时在涂州外祖家躲祖母与母亲安排相看。因此苏家事,他也未知全程。
想到几年前,严怀瑾心情也十分复杂。
若苏家就此覆灭,也省了心。
谁知又回来了。苏家女还与他一家子结了孽缘。
弄的现在将军府在整个皇城抬不起头来。
罢。儿子的心思他看得明白。依他的性子,想阻止,怕是不能。
不若再让他知道一些真相,再由他思量一二罢。
“峥儿,苏家之事。将军府也有不可推卸之责。”
“天子欲借机削爵是真,但为父收到匿名举报是假。真正向为父告知的,是李素。”
“他差人送信,说苏巡书房暗格中,有谋逆书信。为父派兵搜府时也确实找到了。”
“但那些字迹描摹得漏洞百出,为了尽快向天子交差,为父未提半句疑义便当成证据上禀天子。”
“可天子连信都未看,直接判令苏巡父子四人斩首,其余一应亲族家眷流放。”
“此事,连大理寺都未得经手,便草草了结。”
“为父当时也的确存了别的心思。知天子欲对苏家动手,灵州那边或会改投别家势。”
“为父与李素明里暗里,都在较劲,也下了不少功夫。”
“程州牧夫人,也算你远房姨母,不过,她不过问世家事。听说在那边也是吃斋念佛。”
“你外祖家那边也动过不少心思,但她始终不见,不问,不回应。甚至还断了亲缘。”
“李素倒不知用了甚手段,抢了灵州边境的几万兵马。”
严怀瑾说完,站起身。
严焕也适时进门,拿起袍衫为他更衣。
而严峥的眉头,却松不开了。
从前他只知将军府是天子手中刃,但如此真相,确实是他料想不及的。
苏家流放路上,死了那么多人!
“那谋逆的信件,可是李家所为?”他想知道确切答案。
“此事为父并未再查,天子也下令禁提苏家事。是或不是,结果已无从改变。”
“峥儿仔细思量罢。这些或有一日会被翻出来也未可知。”
“但苏严两家,怕是无可能结姻亲了。”
“你母亲妹妹不允,苏家亦不愿。若执迷不悟,也不过徒增烦恼是非。”
“你二人,难成佳偶。即便你不顾一切将人娶进门,家宅也无宁日,何苦?”
严怀瑾知自己儿子能当大任,亦知如何取舍。
真相都告知于他,会死心的。
严峥心中已凉透了。
难娶,亦难舍。
他心中不知怪谁,从何怪起。从前他觉得若要抉择,严家唯一无疑。
可此时,他多希望自己,不是严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