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则喃喃出这句话的瞬间,周围错乱的景致像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该在的位置,逐渐拼凑完整。
眨眼间的功夫,他们再一次来到了军营的帐篷里。
前来递旨的宦官,抬脚离去,李珹腰背挺拔的跪在地上,眼中满是坚定。
帘布落下的刹那,双目失神的刑则像是灵魂被抽离了一般,大步迈向桌案将桌子上的信件一把抓起,猛的一下扔到了李珹的脸上。
飞扬出去的信件,如同利刃一般划过李珹的脸颊,划出了一道不是很明显的划痕。
散落在地上的信件,满是潦草的字迹。
“枉我这么多年信任你,栽培你,你竟做出如此背信弃义之事!”
李珹没有丝毫迟疑,毫无悔意且决绝的回应道:“大丈夫生为豪杰,死为鬼雄,我既做了,便绝不后悔。”
随即往地上磕了一个响头,再抬起头来时,鲜血从额间流了下来。
待抬起头来,李珹抱拳郑重的拜谢道:“多谢将军多年来的栽培!”
看到李珹的此番行为,刑则的眼角微微收紧,空洞着双眸发怒道:“你犯的乃是通敌叛国的大罪,做成此等不忠不义的事情,你该谢罪的是那些死去的忠烈和无辜遭难的百姓!”
听之,李珹亦眸色坚定不动摇道:“将军说的对,可我并不后悔。”
刑则被李珹气的急火攻心,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李珹说的义无反顾,但在与刑则四目相对时坚定的眸色有了细微动摇。
“将军,我自知死路一条,但仍有一事想请求将军答应,还望将军成全!”
“什么?”
“我…”李珹犹豫再三后,抱拳请求道:“我不想死于他人之手,待押赴刑场之日,还请将军给我个痛快。”
听到李珹请求自己将他杀死,盛怒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解。
“你这种不忠不义之人,也配死在我的剑下,脏了我的剑!”
闻言,李珹再度把头磕到了地上,再度请求道:“求将军成全!”
午时三刻。
锣鼓声响起,斩立决投下。
刑则走到刑台上,持巨剑一剑劈下,整个过程刑则和李珹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李珹滚落到地上的头,如之前看到的一般,脸上带有笑意。
李珹从容赴死的表情成为了刑则的挥之不去的梦魇,每当午夜梦回,刑则都会从睡梦中惊醒。
夜里惊醒再难以入睡,看天色渐亮,也不打算睡了,穿好衣服带上自己的随身佩剑,便去到了外面。
或许是多次梦到了李珹,所以刑则鬼使神差的去到了李珹生前住过的帐篷。
李珹死去后,他住过的帐篷还一直未找人收拾出来,墙上挂着李珹的盔甲。
刑则看着李珹的盔甲入了神,直到眼睛有些干涩了才回过神来。
因为接连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睡好,刑则揉了揉发胀的双眼,缓步走到了桌案前坐下,将巨剑放到桌子上,闭眸调整了一会。
他想不通,为何李珹到死都是笑着的。
等差不多缓过来时,刑则站起身来准备离去,但却无意间碰倒了桌子上的笔筒,里面的毛笔应声滚落了出来。
弯腰准备捡起时,刑则发现有一张碎纸飘落。
刑则的脸上生出了疑惑,将那张纸捡了起来,在看清上面的字时眉头紧锁,眸色也变得严肃。
碎纸上所书。
‘兴江’二字。
从笔筒中滚落出的毛笔,有一只被用过,墨汁干透在了毛笔上,呈干枯发硬之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