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一座悬空楼阁,犹如身临仙境……少年虽然个头不高,但步伐不急不缓间有长者与高人之范,他回头貌似掀开眼皮子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暮,随后回过头,走上浮云登上高台。
“无灵空壳,放下吧……”无相子一甩拂尘,将暮怀里的残破身躯化成光粉散去,连带暮身上的血迹也不留一丝。
这行为惊动了暮,她回过神来,眼瞳惊惧颤抖,茫然无措地看向无相子,此刻的暮是人性圆满的、脆弱害怕的少女。
无相子闭合着双眼,雪白的额发拂过同色的眉毛与长睫,浑身的洁白颜色,一尘不染。
“不用慌张,她既然是你的一部分,那便与你同在,等你自己摸索明白,自然会迎来她的回归。”
“你还是个天真无邪,未曾遭受重创的少女啊……”无相子发出如此感慨,“你自己看看,你身在何处?”
暮努力让自己镇定,从方才的可怕画面中脱离,将注意力放在自己所处的环境,这才发现,自己跪坐在一面幽蓝平静的湖面上。
而身下倒影原本是模糊的,并且是暮的身影,但暮的注意力越集中,倒影越清晰,也就能看出来,是一个与暮相貌相同的少女。
暮心中惊喜,忍不住伸手去触碰,竟然真的穿过湖面,去触碰沉睡中少女的脸庞,触感也更加柔和真实,毫无瑕疵。随后顺着脸颊去捞起一缕银白长发,那触感更是柔顺美好。
“这里是你的意识领域,她的形成与你息息相关。”无相子臂弯里搭着拂尘,也一同跪坐在地。
得到安慰的暮,已经不再胆怯,神情正常地问无相子,“你应该知道很多,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你应该疑问,自己身上的力量来源属于什么命途概念。”无相子浑身纯白如同雪中仙灵,“我称呼祂为「归真」,一朝烬灭,返璞归真。”
“我的时间已然不多,就不绕圈子了,这种力量我不确定是否与现如今星神概念有所重叠,但这种破碎即新生的概念,我很是受用,并使用这股力量达成了很多目标。”
纵使无相子未曾睁眼,依旧能感受到暮听得似懂非懂,无相子忍不住叹气,“星神的概念,还要我来讲解吗?”
暮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可以理解为祂们是神明,而我是其中一位神明赐下祝福的人吗?”
无相子点头,“可以这么理解,但关于命途以及行者以及令使这其中的关系,人们为了方便理解,而做出解释,等我们的谈话结束,我会给你相关资料。”
“但「归真」能投以目光,我的分析是,我们的愿望足够强烈,并且为守护人而改变命运,但同样的,我们的一生都要被道路束缚,无私无畏,大爱无疆。”
暮争取发表自己的疑问,从无相子那里得到答案,“那你说我还是天真无邪的少女……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你还没有被人性的恶意彻底打垮……”雪白的长睫颤动,无相子睁开了眼睛,那是深紫发黑的颜色,并且如同碎裂的玻璃,爬上裂纹。
与此同时,周围场景变换,是一间茶室,他们相对而坐,旁边的小炉冒出氤氲热气……他们貌似脱离了意识领域,回归正常世界。
无相子闭合上双眼,那其中破碎荒芜的气息也一并收拢,“我说我时间不多,正是这个意思,我道心破碎,会渐渐消弭,回到「归真」的怀抱。”
暮舒出一口气,垂眸镇定下来,抬眸目光灼人,她人性的坚韧让她拿捏桌子上的话语权,“您过来,只是为了指点我吗?”
无相子忍不住笑了,畅快地笑了一阵,“当然不止如此,我发现了你的特殊,你或许可以成为「归真」的代言,造就神躯。”
暮试着猜测,“成为神明使者?”
无相子展露了野心,“不,并非令使,而是无限接近星神的概念,将广阔无形的「归真」具体呈现出来。”
“你将人性的浊念剥离,却没有销毁,甚至赐予她存在的意义,你若是想保持纯白的神性,就可以将那些杂念交给她,你与她共命一体,你可以借助她,成就纯白神躯。”
暮用自己理解的话说,“你的意思是,你要我成神,而且我可以将负面杂念交给尧月,来确保我神力的纯净。”
无相子点头,“你可以这么理解,你的浊念已然成为你的副人格,而她一心为你,绝不会对你作出伤害。”
暮有些不悦,“我感觉你在让我把她当踏脚石。”
无相子语气笃定,“随你怎么理解,你会走上这条路的,而她满心满眼都是你,愿意做这块踏脚石。”
暮:“……”
她放在膝上的手,忽地握紧,抓着衣裙布料,内心万分煎熬,人性的私我,与神性的无私,在慢慢试探碰撞,仅仅如此,暮就感觉浑身的疼痛。
无相子语气蛊人至深,“不要纠结了,把你内心的自私抛去,一个无私大爱的神女,是不会纠结「一个」与「一群」之间的关系舍取,因为她会牺牲自己而保全所有。”
暮:“!!!”
这话点醒了暮,她捏紧衣裙布料的手一松,心里也缓解不少,她神情明显轻松很多,感觉到了身上概念的纯白柔和,反过来安抚她的心神。
无相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我于你而言,只是一位有经验的前辈罢了,我对你所求不多,反正我快没有时间了……”
“……”
与无相子的对话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但那每一句话都像烙印一样,一笔一划地留在暮的心上。
暮长时间地留在意识领域里,看着湖面下的沉睡少女,她指尖滑过水面徒留一串波纹,最后停在少女的眉心,隔着水面没有相触。
此处浅蓝水面清澈柔和,空间周围有时间序列如飘带盘旋,又有圆白月相阴晴圆缺,还有星象变化多姿,一幅神秘柔和的景象呈现在这里。
银白长发早已过了腰际,神女坐在水面上,那长发披散下来便堆出一个卷,她的眼眸浅紫,愈发温柔沉溺。
同样的,人性的灌溉让水面下的少女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清透澄澈的冰蓝,这是代表了人性一面的人格,但神女赋予她生而为人的意义,她名为神女的过去,她名为尧月。
再次苏醒,尧月还记得眼前的人是谁,欣喜的情绪让她迫不及待地突破水面,与神女亲密相贴,但她手掌触上水面,却像碰上了玻璃鱼缸。
似乎是看出了尧月的焦急,那只纤长美感的手透过水面,抚摸尧月的脸颊以示安慰,随后下滑与尧月的指尖触碰,十指相扣将人拉出来。
尧月就像渴求关爱的可怜孩子,被拽出来的时候就扑过去,双臂搂住暮的脖子,将人扑倒了。
满心满眼的爱意掩藏不住的释放,这种感情更多是对长者的依赖,也有对神明的信仰,也有陪伴……无法诠释这种愿意将所有捧给另一个人的爱,也许,可以说这是自己爱自己。
两人同色并无分别的长发交缠在一起,暮温和包容地躺在水面上,一手抚摸趴在胸口上的脑袋,一手搂着后背拍拍,让尧月不要担心。
尧月很是自责知错,“对不起,是我什么都没告诉你,还伤害你……”
暮的声音愈发温柔平和,“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应该感谢你的保护,你的付出……”
尧月吐槽,“你不用听那个矮子的瞎话,什么牺牲自己保全所有……你不需要作出选择,我不会让你有为难的境地。”
“……”暮没有答话,只是下巴放在尧月的发顶,将人楼抱在怀里,寻求那一丝安全感的安心。
果然,尧月的存在是为了保护暮的脆弱……
尧月的声音缓和下来,反过来宠哄着暮,“你喜欢人间烟火,我就为你创造盛世繁华……你无需害怕,你无需退缩,我会为你清除障碍,让你道路坦荡。”
“我为人性浊念,是至恶之魂,我不需要子民爱戴,不需要后世敬仰,他们对我胆颤害怕才是正确而应得的……”
这些话一句句从尧月口中说出,也是从另一个自己的口中说出安慰……暮的内心震颤,终究是撑不住落了泪,闭上眼哭泣。
少女的愿望善良而脆弱,她的浊念将会付出所有,来保护摇摇欲坠的善念,为了成全少女当初以至现在的追求……一位无私奉献的神女。
“你稳坐神坛上,我来遮风雨……”尧月渐渐攀上,反过来将暮楼抱在怀里,“神女不止是一个空名,我会将那段历史翻出摆正,给那些神女留下痕迹。”
“我是你,我懂你,无需在我面前犹豫,那是属于人性的脆弱,一并将其交给我……我会让你得偿所愿。”
尧月将额头与暮的相对,她们是一个人也可以是两个人,但对于暮来说,这是她行走在道路上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