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玳温和一笑。
“你听到了我和柳月的谈话，也知道南湖镇发生的事情，知道我这么多秘密的人，只有两个，要么是彻底成为我的人，要么……死！”
在姜玳的注视下，凌肆打了个寒颤。
他丝毫不怀疑沈枝意这番话的真实性，因为沈枝意虽然外冷内热，但该动手的时候，绝对不会手软。
但他打的寒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激动的。
彻底成为沈枝意的人？是怎么个成为法儿？
这么想着，凌肆就问出了声。
“我当然愿意做你的人，但你的朋友、亲人等等，都是你的人，你想让我做你的什么人？”
姜玳挑了挑眉。
分明是她在逼着凌肆做选择，没想到转瞬之间，就成了凌肆逼她做选择了。
但姜玳从出现在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便已经做出了选择。
“你觉得道侣这个位置怎么样？”
姜玳淡定询问。
凌肆的心跳声一下子就激烈了起来，终于等到了！
“我觉得很好。”
回答的时候，凌肆已经想好了他和沈枝意未来的生活，还有要生几个孩子，孩子叫什么名字等等，好感度更是从45一下子涨到了75，像一个终于等到回应，便迫不及待的捧出自己真心的傻子。
却不知道，姜玳刚关到了提示音，只因为觉得有点儿吵。
姜玳从容不迫道：
“我也觉得很好，但能成为我道侣的人，强大的实力和诚挚的感情缺一不可，你觉得自己合适吗？”
这说的不就是他吗？
凌肆都想跳起来指着自己了，但刚准备有动作，却想起来一件事。
他…现在…好像…只是…一个普通人李肆而已。
凌肆瞬间如晴天霹雳一般，陷入了纠结之中。
沈枝意的要求没毛病，他甚至还觉得沈枝意的要求少了，但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两个要求而已，他现在却根本达不到。
凌肆有一瞬，想要告诉沈枝意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想法只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便很快被他打消。
他怎么解释呢？他是一只妖，却别有用心的伪装成普通人潜伏在沈枝意的身边，为了偷走她宗门的至宝毁掉，顺便杀点儿她的同门……
想想都窒息，一旦说出来，他和沈枝意才是彻底的不可能了吧！
凌肆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过了足足有几十秒，凌肆这才哑着嗓子，声音艰涩道：
“沈玄师说的对，我不合适，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凌肆心都在滴血了，但更让他痛苦的是，明知道他和沈枝意不能在一起，却还是不受控制心动的感觉。
一下一下，宛如凌迟。
姜玳在心中叹了口气。
唉，她就知道，凌肆不敢告诉自己他的真实身份，好在她已经猜到了，也没有多伤心，反正可以一步一步来，不用这么着急。
但有些事情，确实该着急一下了，省的她晚点儿后悔。
“其实我刚才是在开玩笑的，我想告诉你完整的来龙去脉，只是因为这个秘密一直憋在我心里，没有人可以倾诉，让我很难受，而你是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我相信你绝对不会背叛我，对吗？”
姜玳眼神认真，语气也极为诚恳。
“当然，我之前发过誓的，我李肆的这条命是沈玄师救的，只要沈玄师有需要，我一定义不容辞！”
凌肆的眼神同样很认真。
他不会放弃太初锁，同样也不会放弃沈枝意，不试试，怎么知道不会成功呢？
他凌肆的认知里，从来没有“放弃”这两个字！
见小蛇被哄回来了，姜玳便神情怅然的开始了瞎编。
“…我从小在明鹤宗长大，被师父精心培养，一开始以为是因为我天赋出众，所以我一直都很努力，想要报答师父的恩情，可前段时日，我突然做了一场梦。”
“梦里，是不久后的宗门大比，师父向其他宗门宣布，要启动宗门至宝太初锁，将所有妖族都囚禁于流放之地，还人类一个平安的世界，当时我也挺高兴的，觉得这样的话，世界就能和平了，不用再担心普通人被妖怪袭击灭门的惨案再次发生，可直到师父拿出太初锁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想要启动太初锁，还需要一个门。”
“而这个所谓的门，就是我……”
凌肆心脏狂跳。
梦？
他不相信这是梦，更觉得和他一样，都是重生前上辈子的记忆！
所以说，沈枝意也重生了？
但她把前世的记忆当做一个梦，因此起了怀疑，这才来南湖镇，就是想要调查确认的……
柳善渊计划在宗门大比结束后启动太初锁的事情他知道，但“门”的事情他就没听过了，因为那个时候他已经死了，凌肆迫切的想要知道，沈枝意说的这些到底是真是假？
姜玳的话还在继续。
“…师父精心培养我，都是因为要把我培养成一个合格的门，而门的任务，就是献祭自己，才能让太初锁顺利启动一次。”
“没有人愿意死，我也一样，可师父和所有的人，都觉得为了拯救世界牺牲，是光荣的，是理所应当，不能拒绝的，没有人问过我的意愿，好像我一定会答应似的，而最后的结果是…我没有拒绝。”
“因为我知道，一旦我拒绝了，等待我的就是唾弃、谩骂，我会坠入尘埃，成为世人口中的罪人，就算活着，也会和死了一样，因为不会有一个人站在我的身边，和我对抗整个世界。”
“可如果我能选择的话，我宁愿不是明鹤宗光鲜亮丽的大师姐，只做一个普通人，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或许也不错……”
看到姜玳眼中的郁色，凌肆的心都快碎了。
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愿望，竟然都满足不了，柳善渊真该死啊！
这次他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柳善渊到处找人生女儿，原来就是为了培养出一个“门”，而沈枝意就是那个被他选中的牺牲对象，粥粥则是下一个，毕竟太初锁又不是只能用一次，多培养几个“门”，就能把那些看不顺眼的地方也丢到流放之地，好一个排除异己的绝妙方法！
哪怕凌肆不是人类，也感觉有点儿背后发寒了。
但同时，凌肆又心动了，犹豫一秒后，他试探开口问道：
“既然已经确定了梦中的经历是未来确实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那你准备怎么办？难道要和上…梦中一样，选择牺牲自己吗？你有没有考虑过，找个同盟……”
比如妖族。
反正如果沈枝意同意和妖族合作的话，他会负责在中间牵线搭桥，绝对不会让沈枝意被妖族那些狡猾的妖怪给骗了，特别是他的亲生父亲妖王。
妖王凌螣：好儿子啊，我真谢谢你啦！
姜玳抬头看向凌肆，对他的意思一清二楚，但可能会让她失望了，她不会选择柳善渊，但也不会选择妖族。
毕竟妖族里的很多妖怪，确实以猎杀人类为乐，而人类中的一些玄师，不分青红皂白对所有遇到的妖怪动手，哪怕其中有一些是无辜的……
只能说，两族多年的宿怨，都各自有错，没有什么正邪之分。
“你说的同盟是妖族吧？我也确实考虑过，但其实无论人族还是妖族，都是一样的，人有坏人，妖有坏妖，但同时，人有好人，妖也有好妖，除非两族握手言和，否则无论我在什么地方都是一样的。”
“柳善渊想用太初锁囚禁妖族，妖族若得到太初锁的话，也会像柳善渊一样，囚禁人族的。”
姜玳道。
凌肆沉默了，因为他知道，姜玳说的都是对的。
在一族独大这么强烈的诱惑下，他无法保证每一个妖族都不会动心，因为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他都有一点点动心呢……
“既然没有同盟，那你准备怎么做？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凌肆认真道。
他突然觉得，就算自己毁掉了太初锁，似乎也不能完全解决问题。
人族和妖族还是会时不时的爆发矛盾，直到互相都忍受不下去，开启人妖大战的时候。
要是有一个…能让人族和妖族坐下来握手言和的办法该多好啊，这样的话，他和沈枝意或许就……
凌肆看着姜玳的侧脸微微出神。
姜玳却看向车窗外。
蓝天白云，绿草如茵，一只飞鸟从云中掠过，翅膀带过气流画出一道轨迹，那一刻，连空气都是自由的。
她也想这样，什么也不做，静静的待着，没有任务，没有困扰，只有自己，可那一切，似乎还很远。
“我不想和梦中一样，身不由己，为了所谓的拯救世界而白白牺牲，而且，拯救世界分明可以有别的办法，但第一步，还是要先化解之后宗门大比的道德绑架，改变我的命运……”
姜玳看向凌肆，问：
“你会帮我的，对吗？”
凌肆毫不犹豫的点头，“对，我一定会帮你的！”
一帘之隔，柳月的声音低低响起。
“我也会。”
他们都是想要改变命运的人。
姜玳微微一笑，再看向车窗外的时候，突然感觉空气清新了不少。
接下来的路程，姜玳就没有再说什么了，加上“柳笙笙”如今也不作妖了，一切都很顺利，除了……
回到明鹤宗的前一天晚上，一行人在一个明鹤宗庇佑下的城池休息。
“明天就要回到宗门了，你身上的蛇毒也已经全部解了，如果你现在想要退出的话，还来得及。”
客栈二楼，姜玳依靠在栏杆上随意道。
旁边的凌肆皱了皱眉，语气不满。
“我说了很多次了，我会一直跟着你，支持你的，别想着甩开我！”
看出他真的生气了，姜玳立刻举手投降。
“抱歉，开个玩笑而已，实际上，我是有一件事情想要和你商量，但这件事不能告诉别人，也不能让他们知道，所以，你能不能等一会儿亥时末的时候，偷偷来找我。”
凌肆心中一跳，但还是毫不犹豫的点了头，“好！”
“那就说定了，我先回房间休息了。”
姜玳打了个招呼后，回了自己的房间，压根儿没在意凌肆整个人都乱了。
夜黑风高，孤男寡女……
凌肆想到了一些旖旎的画面，但很快便又被他否认。
毕竟他这么久的撩拨，沈枝意一直都不为所动，而且沈枝意喜欢的男人，要强大又深情的，哪怕他第二条满足了，第一条却不满足，谁让他是一个弱小无能的普通人“李肆”呢？
一想到这里，凌肆就瞬间气馁了。
肯定是他想多了，沈枝意找他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商量，或许就是回到明鹤宗的计划呢……
这样想着，等到晚上亥时末，凌肆准时来到了姜玳的房门前。
原本准备敲门的，谁知道手刚碰到房门，门就自己开了，很显然，沈枝意没有在门后上锁。
应该是专门等他来的吧。
凌肆没有多想，推门走了进去，想到沈枝意特意嘱咐过不能让别人知道，于是压低声音道：
“枝意，我来了……”
可房间内静悄悄的，没有一丁点儿的回复声。
凌肆怕惊动其他人，只能选择绕过屏风到里面再喊，谁知道刚绕过屏风，一截白嫩如藕的小腿就这么突然闯入他的声线。
凌肆心脏重重一跳，过了十秒才反应过来。
视线上移后，发现了正抱着被子睡的香甜的沈枝意，对方一向清冷的脸还泛起了淡淡的红晕，看起来可爱了不少，让凌肆有些舍不得移开眼睛，毕竟平日里的他可看不到这些。
但很快，凌肆便觉得这样的行为有些冒犯，犹豫一秒后，缓步走到了床榻旁边，轻轻扯住被子，想要把姜玳的腿给盖住，结果刚动了一下，床上的人发出一声迷糊的嘤咛声，然后突然转换方向抱住了他，就像是刚才抱被子那样，双臂双腿，都缠绕在凌肆的身上，如同八爪鱼一样牢牢的吸附着。
凌肆被迫屈膝坐到了床上，甚至能感受到姜玳细腻的肌肤，和一股若有若无的体香，是沈枝意的味道。
“咚咚咚！”
是凌肆剧烈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