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莲对宝玉道:“这件事不用你操心,外面有我呢,只要你心里有这份心意就足够,
眼看着,就要到十月一日冥阴节了,我已经准备好了上坟的钱了,你知道我的,一贫如洗,家里也没有什么积蓄,
不如趁现在,你留出这份钱,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宝玉道:“我也正为了这事,要派茗烟去找你呢,你又不常在家,我知道你行踪不定,到处漂泊,居无定所。”
柳湘莲道:“这事,你也不用专门找我,这种事,不过是各人按各人的想法去做就可以了,
我现在打算出门走走,可能会在外头晃荡个三五年再回来。”
宝玉听了,赶紧问道:“这是为什么?”
柳湘莲冷笑道:“你不知道我的心事,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现在就此别过了。”
宝玉道:“好不容易才见面,晚上一起走不是更好吗?”
柳湘莲道:“令姨表兄还是那个样子,再坐下去免不了要出事,我还不如避开他,比较好。”
宝玉想了想,道:“既然这样,那还是避开他比较好,
只是你要是真的要出远门了,必须先得告诉我一声,千万别静悄悄地就走了。”
说着宝玉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柳湘莲道:“自然是要告别的,只是你别跟别人说就是了。”
说完,柳湘莲站起来就要走,又接着说道:“你们进去吧,不用送我了。”一边说,一边走出了书房。
刚走到大门前,就遇见了薛蟠,在那里呱呱乱嚷乱叫地说:“谁让小柳儿走啦!”
柳湘莲听了,气得火冒三丈,恨不得一拳把他打死,但又想到喝酒闹事,又牵涉到赖尚荣的情面,只好一忍再忍,
薛蟠忽然看见柳湘莲走出来,就像捡到宝一样,摇摇晃晃地上来一把拉住他,笑道:“我的好兄弟,你要去哪儿?”
柳湘莲道:“出去逛逛,马上回来。”
薛蟠笑道:“好兄弟,你一走,大家都没兴致了,无论如何也要坐坐,你就心疼心疼我,
无论你有什么重要的事,都交给我,有我这个哥哥在,你想做官发财都不难。”
柳湘莲见他这么恶心,心里又恨又羞,心生一计,
就把他拉到没人的地方,笑道:“你是真心想要和我好,还是假意和我好?”
薛蟠听了柳湘莲这话,高兴得心痒难耐,眯着眼赶紧笑道:“好兄弟,你怎么会这么问我呢,我是假意的,立刻就死在你面前。”
柳湘莲道:“既然这样,这里也不方便,咱们先坐一会儿,我先走,你随后就出来,跟我去我住的地方,
咱们再另外喝个通宵,我那里还有两个绝色的好孩子,从来没有外出应酬过,
你连一个人都不用带,到了那儿,服侍的人都有现成的。”
薛蟠听了柳湘莲这么说,高兴得酒都醒了一半,说道:“你说的是真的?”
柳湘莲道:“怎么?我拿真心对你,你反而不信了?”
薛蟠赶紧笑道:“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信呢,既然这样,我又不认得路,你先走了,我到哪里找你去?”
柳湘莲道:“我住在北门外面,你能舍得家里,在城外住一夜?”
薛蟠笑道:“有了你,我还要家干嘛。”
柳湘莲道:“既然这样,我就在北门外的桥上等你。我们先回席上吃酒去,
你看到我走了之后,你再走,他们就不会注意到我们了。”薛蟠听了,连忙答应。
于是这两人又回到了酒席上,喝了一会,薛蟠心里煎熬,一直盯着柳湘莲看,心里越想越开心,
左一杯右一杯,都不用别人劝,自己就喝了一杯又一杯,不知不觉就已经喝了八九分了。
这时柳湘莲就起身,趁没人注意离开了,到了门外,对小厮杏奴道:“你先回家去,我去去城外就回来。”
说完,就已经跨上马直奔北门而去,在桥上等薛蟠,还没一顿饭的工夫,就看见薛蟠骑着一匹大马,远远地赶了过来,
薛蟠在马背上张着嘴,瞪着眼,脑袋像拨浪鼓一样,不停地左右摇晃,到处乱看,
以至自己都到柳湘莲马前了,只顾着看远处,没有留意旁边,竟然就这样走了过去了,
柳湘莲真是又好笑,又可恨,也催着马追了上去,薛蟠往前面看的时候,发现人烟越来越少,就又勒住了马往回转,想回头再找找,
没想到一回头就看见了柳湘莲,如获至宝,赶紧笑道:“我就说嘛,你不是一个不守信用的人。”
柳湘莲笑道:“快往前走,小心被人看见了,跟了过来,就不方便了。”说完,就先催马往前走了,薛蟠也紧紧地跟在后面。
柳湘莲看前面已经人烟很稀少了,而且还有一片芦苇塘,于是就下了马,把马拴在了树上,
对薛蟠笑道:“你下来,咱们先立个誓,日后要是变了心,告诉别人,誓言就变成现实。”
薛蟠笑道:“这话说得有道理。”连忙也下了马,把马也拴在了树上,
就跪了下来说道:“日后我要是变了心,告诉别人,我就天诛地灭。”
话还没说完,只听见“嘡”的一声,脖子后面好像被铁锤砸了下来一样,只觉得眼前一黑,满眼冒金星,身不由己的就倒了下去。
柳湘莲走了上去,看了看,他知道薛蟠打架没经验,不经打的,所以就只用了三分力气,往他脸上打了几下,
瞬间薛蟠的脸就跟开了果子铺似的,青一块紫一块。
刚开始的时候薛蟠还要挣扎着起来,又被柳湘莲用脚尖踢了两下,又跌倒在地上了,
薛蟠嘴里说道:“本来就是双方你情我愿的事,你要是不愿意,可以好好说,为什么要骗我出来打我?”一边说,一边胡乱骂人。
柳湘莲道:“你瞎了眼了你,不认识你柳大爷是谁,你不说求饶就算了,你还要诋毁我的名声,
我就算打死你也没用,就给你点厉害瞧瞧。”
柳湘莲说完,就把马鞭拿了过来,把薛蟠从背到腿打了三四十下,
这时的薛蟠酒已经醒了大半了,只觉得疼痛难忍,不禁“哎哟、哎哟”直叫唤。
柳湘莲冷笑道:“也就这样,我还以为你不怕打呢。”一边说,一边拉起薛蟠的左腿,拖着朝芦苇中的烂泥堆走了几步,滚了满身的泥水,
柳湘莲又问道:“你现在认得我了吧?”薛蟠没有回答,只是一直趴在地上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