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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婉忙用帕子捂着苏丽娟的嘴:‘姐姐快别这么说,你就算在伤心,也不能不顾自己啊,姐姐还有小妞妞呢!’又忙用帕子帮苏丽娟擦眼泪。

小妞妞是苏丽娟女儿的小名,因不得温大爷喜欢,还未给女儿取名,苏丽娟便给女儿先取了个小名这么叫着。

小妞妞以后会是一个非常懂事的女儿,贴心孝顺,是苏姐姐生命里唯一的快乐和希望。

徐婉把小妞妞从婴儿床里抱起来,递到苏丽娟面前,孩子睡得正香,感觉到有人抱起,迷迷糊糊睁开眼。苏丽娟接过孩子,小妞妞朝着苏丽娟怀里拱了拱,似乎闻出了是母亲的味道,又继续睡着了。

‘都是母子连心,你看妞妞还这么小,姐姐忍心妞妞被人欺负么?’

‘我自然不会寻死,这一个月我都熬过来了,后面还有什么苦头咽不下,妹妹说的是,女儿还这么小,她父亲已经不喜她,我这个做母亲的当然得尽全力护住她。’

徐婉帮苏丽娟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姐姐这么想就对了,管他温大爷如何行事,姐姐只管守好门户,带好小妞妞才是。至于那什么贵妾不贵妾的,她在怎么闹,也越不过你正房太太,若是那贵妾表妹欺负到头上,姐姐也不要忍气吞声,妹妹见你家温老夫人算是比较明事理,姐姐可找老夫人做主。’

苏丽娟愤愤道:‘我才懒得管那劳什子妾的,妖妖娆娆,不知检点,别到我面前晃悠,我也懒得对付她,温言斌喜欢那种类型,死她屋里,我也不管。’

‘这就对了,养好身体才是王道。’

徐婉一直待在苏丽娟房里,一边听苏丽娟骂温大爷,一边同仇敌忾,还一边劝苏丽娟保重自己。

连午膳都是同苏丽娟在屋里吃的,让如月去给母亲只会了一声,徐婉就没有去正厅的宴会应酬。

温家也没怪罪,因着徐家和汉王府的亲事,反而更乐意徐大小姐和苏丽娟交好。

两姐妹相谈甚欢,等温家仆人来请徐婉去正厅时,苏丽娟情绪已经完全恢复,心情也顺畅不少。

温家是世家大族,苏丽娟的夫家虽只是旁支,官职也不高,但家底却是丰厚,单看温宅坐拥面积之大,房屋家具布局精致而富有底蕴就能看出温家的富庶,这也是温大爷那庶出的表妹宁愿做妾也要攀上温家的原因。

徐婉被领到偏院,这里临时搭了戏台子,台上戏班子的唱生正卖力表演。

温家安排了一些活动供客人们玩乐打发时间。

有戏班子唱戏,有组局摸牌,还有花园放风筝赏花等。

因着梦里经历了九年,徐婉现在的心态偏宁静平和,那些小姑娘喜欢的放风筝赏花,她都不喜欢,打牌又不适合她的年纪,唯有听戏,虽然她也不爱听,但坐着养气凝神倒是她以前常做的事。

张氏也在偏院听戏,她纯粹是喜欢,徐婉给母亲见礼后便坐在一旁陪着母亲。

这边她刚坐下不久,就有一女子将椅子移到她旁边,和她打招呼:‘这位是徐姐姐吧,久仰大名,今日一见,徐姐姐果然如传言一般,明媚皓齿,光彩靓丽。’

徐婉惊讶的看着来人,一口气顿时堵在胸口。

章韵瑶怎么在此?

章韵瑶笑容甜美的自我介绍:‘徐姐姐可能不认识我,我姓章,名韵瑶,我姑母是汉王府的章侧妃,因有一位表姐与温家是姻亲,我今日跟着表姐一道来温家贺喜吃宴。’

徐婉当然知道温家主脉那边有一位姑奶奶嫁入姜总兵府,王府姜侧妃是姜总兵妹妹,所出的二姑娘沈萱嫁给了自己的表哥,姜总兵的嫡子。

至于与温家的姻亲关系,温大爷一旁支,女儿满月,怕是劳烦不得沈萱亲自来贺喜吧。

徐婉本能的警觉起来,梦里章韵瑶那冷毒的面容她一直记得,现如今见到神情如此单纯无害的章韵瑶,她感觉好不真实,心口突突直跳,面上却不显,只礼貌的朝章韵瑶笑了笑:‘章姑娘谬赞了。’

章韵瑶自来熟:‘我看徐姐姐身上这身衣裳好别致,不知是在哪里裁的?’

徐婉今日穿的是一件崭新的绢沙金丝秀花长裙,裙子是白色的浮光锦,绢沙是红色的雪绢,上面用金丝线绣了一朵一朵的迎春花,走动间白里透红,黄花摆动,整个人显得灵气轻盈,衬得颜色本就娇艳的徐婉更是绝色。

徐婉眼眸流转,巧笑道:‘是桂花街上的那家隆升布行,他们新出了浮光锦和雪绢,章姑娘若是喜欢,可以抽空去逛逛 。’

那是她家产业,只不过浮光锦和雪绢珍贵,只得几匹,母亲全用来给她做新衣裳了,家里还有好几套,章韵瑶去了也是买不到的。

虽然这一世章韵瑶还未做伤害她的事,但出于本能,她不喜欢她。

‘哦,原来是隆升布行啊,难怪这么好看!’章韵瑶语气里透出几分羡慕。

徐家巨富,她是知道的,隆升布行是汉城最大,款式最新颖,当然价格也是最贵的布行,虽然她出身好,但家里姐妹众多,她又寄住在汉王府,无论是章家还是汉王府都不可能供她衣食奢侈,隆升布行,她还从未踏进去过。

这个时候,她突然理解了三表哥一心想娶徐家嫡女的心思。

章韵瑶转移话题:‘我看那边廊下有几盆绿菊盛开了,不如徐姐姐和我一起过去赏菊怎么样?’

如果说之前徐婉还有些怀疑章韵瑶是冲着她来的,这会儿听了这话就能肯定章韵瑶是专门来温家见她的了。

‘好啊,其实我也不爱听戏,妹妹相邀,自然却之不恭。’

她倒要看看,章韵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梦里今日,她可没来温家,更没凑到她跟前来邀她赏花。

梦里,她第一次见章韵瑶,还是成亲后的第二天,沈澈洞房都没入,连夜出城剿匪,她独自一人给王府一众长辈敬茶,章韵瑶端得娴静优雅,贵气天成,站在章侧妃身后,神情高傲的看着一脸拘谨的她。

徐婉给母亲说了一声,带着如月领先往廊下走去,步履轻盈,落落大方。

章韵瑶虽然与徐婉同岁,但身形比徐婉矮上几分,穿着也不贵重,一副小家碧玉的秀气模样,跟在徐婉身后,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徐家庶出的女儿。

两人在廊下凭栏而坐,身侧的几盆菊花才刚打开花瓣,开得并不艳丽,显然此时并不是赏菊的好时机。

两人心知肚明,来此的目的也并非为菊,只听章韵瑶率先开口:‘徐姐姐与汉王府的亲事,现下已在汉城传开,以后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等以后徐姐姐嫁入王府,可要经常邀妹妹同玩。’

这一世,对于和汉王府的亲事,徐家没有立刻做出答复,不但没有得罪汉王府,反而抬高了徐家的地位,不但送了王妃娘娘的血玉手镯做信物,连一向眼高于顶的章韵瑶都巴巴到她跟前拉关系,徐婉不免有些自嘲,忍不住心下腹诽:我可不想和你成为一家人。面上却是不显,反而一派正气:‘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虽然徐家与汉王府有议亲的打算,但不到最后,我也不敢妄言,章妹妹实在折煞我了。’

章韵瑶以为徐婉只是谨慎客气,汉王府如此贵重,她哪里想到徐婉是真的不想嫁进去。

又说:‘我从小便住在汉王府,与二表哥和三表哥一同玩乐长大,两位表哥人品德行都是顶顶好的,也不知以后我会称呼徐姐姐二表嫂,还是三表嫂?’

徐婉心下冷笑,这是来探她口风呢!呵,小人行径。

‘这都要看长辈的意思,哪里是章妹妹想怎么称呼就称呼的呢!’

章韵瑶附和道:‘徐姐姐说的是,婚姻大事确实应由父母做主,只是徐姐姐可还记得凤凰山上拾得姐姐手帕的沈公子。’

徐婉诧异,她怎么知道凤凰山自己与沈澈偶遇一事。

章韵瑶继续说:‘实不相瞒,那位沈公子是王府三公子,名沈澈,正是与徐姐姐议亲对象的人选之一。’

徐婉沉默。

只听章韵瑶又说:‘澈表哥那次见过姐姐以后,一直对姐姐恋恋不忘,想必姐姐对温文尔雅的澈表哥印象也不差。后来澈表哥得知姐姐是徐家嫡女,简直高兴坏了,直叹乃天赐良缘。婚姻大事,姐姐遵父母之命没错,可若是能选一位心仪之人,那姐姐福气更是锦上添花,羡煞旁人呢!’

汉王府现成年的公子有三位,大爷沈瞻,年二十五,虽身体孱弱,却乃世子嫡出,其妻子出自京城世家之首的王家,是老王爷亲自挑中的宗妇,世子自是非常看中沈瞻这个嫡长子。

二爷沈珺,年十八,母亲章侧妃,与世子从小相识并一起长大,有青梅竹马之谊,沈珺弱冠后,世子就已经安排沈珺在王府卫所任副指挥史一职,说来也算受宠。

三爷沈澈,年十七,生母只是世子通房,身份低微,且已逝世,虽抱养在受宠的何夫人名下,但何夫人出生商贾,身份自是不及两位兄长贵重。

所以沈澈虽已成年,却并未正式得职,只是偶尔世子会安排他干些不痛不痒的差事。

徐家这门亲事,表面看是有些损面子的,毕竟徐家属于士农工商里面的末等,王府任何一位公子与徐家定亲都是有几分委屈,以后走出去,难免被人看轻。

可实际内里如何,只有涉及其中才能窥探一二。

首先,徐家的银子替世子解决了承袭王位的难题,世子心里是感激徐家的。

其次,与徐家的亲事属于世子用儿子报恩,世子对这个替自己报恩的而名声上略有牺牲的儿子自然也会有几分愧意。

再次,徐家巨富,有徐家的银子做后盾,哪怕以后分府而居,娶了徐婉,日子也一定过得宽裕。

得失如何衡量,不同人自然有不同的看法。

沈珺受宠,娶不娶徐婉无所谓。

沈澈却不一样,他与徐家定亲,好处于他一定利大于弊。

所以他对徐婉怎会是厌恶、亦或是急于摆脱。

梦里,章韵瑶在说谎。

甚至当日凤凰山偶遇,是否真是偶遇,还是沈澈故意为之,都有待考究。

梦里,徐婉年小单纯,一遇沈澈误终身,从未想过她能带给沈澈的利益竟是如此之大。

在嫁入王府之前,父亲徐敏旭一直在徐婉耳边教导,王府乃皇族贵胄,她出身商贾,入府后一定谨言慎行,不可张扬傲慢,所以她一直认为嫁入王府是徐家高攀,是她徐婉高攀,更是从未想过徐家于王府是怎样的存在。

想通了关键,徐婉看向章韵瑶的眼神不再友善,她直视章韵瑶的眼睛,眼神犀利:‘今日这些话是沈三公子让你来说的?’

章韵瑶被徐婉的眼神吓住,似乎怕徐婉生气,忙磕磕跘跘解释:‘不是的…澈表哥不知道我来这里,是我自己…不忍澈表哥患得患失…这才来徐姐姐跟前乱说话,还望徐姐姐莫要同我置气。’

徐婉冷眼看着章韵瑶,并不做声,直到章韵瑶自己架不住徐婉的眼神,不知所措的捏着手绢,心虚的撇过头。

徐婉无意为难章韵瑶,她收回视线,语气淡淡:‘今日我就当章妹妹童言无忌,我也不认识什么汉王府的三公子,汉王府和徐家的亲事,自有长辈们定夺,希望章妹妹以后也不要再妄议此事。’

章韵瑶似被徐婉吓住,语气略带几分惶恐:‘徐姐姐教训得是,是妹妹僭越了。’

徐婉懒得在应付她,说完便转身走了。

等徐婉走后,章韵瑶一改惶色,冷冷看着徐婉的背影,轻蔑的哼了一声!

随后又有些后悔,不该这么直接惹怒徐家女的,她只是被她的才貌和气度刺激了,所以才故意提起她和澈表哥凤凰山偶遇一事,又故意表现出和澈表哥亲近。

一个女人,如果心上人将两人的小秘密告诉给另一个青梅竹马的表妹,那么这个女人一定会气急败坏,章韵瑶笃定,徐婉就是这样。

若是让徐婉知道章韵瑶心中所想,一定会呸她一声:不是吧,大姐,谁把谁当心上人啊,你们两个贱男恶女锁死,千万别出来祸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