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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饭,崔祁和公主息去到了隔壁的空房间,为了保密,他特意开了屏障。

公主息不解道:“崔先生何故如此小心?”

崔祁做了个嘘的手势:“公主,虞国太子的五感太敏锐,我们的谈话万一被他听了去可糟了。”

公主息点点头,她本身的性子随了母亲,他们兄妹三人本质上都不是纯粹的恶人,这也是他们为何如此痛苦的根源。

老卫王则完全不会有羞愧,不忍,怜悯,爱子这样的情感。

只要疯血不发作,公主息是个蛮有同情心的人,卫王璧也不喜欢杀人。

“那我先说吧,我这次去了岭南。”公主息拿出几包茶叶,“我听琮说先生很喜欢这种叶子,就带了点。”

崔祁双手接过:“公主费心了,不知岭南可有什么线索?我这一个月在北方转了太久,很多事都不清楚。”

他们都只穿着睡衣,头发也随意用一枝木簪松散地束住,进行的好似不是关于血海深仇的谈话,而是很平常的今天吃什么。

公主息笑笑,她的面容稚嫩,可笑起来好像一朵剧毒的花朵。

“崔先生有所不知,岭南的最南方有很多小岛,那里已经全部是蛇了,偶尔有几只衔蝉来捕捉,但也无济于事,普通人若是上岛,只怕会立刻被吞吃入腹。”

这不就是低配版的龙争虎斗嘛,崔祁心中腹诽,幸好目前的岭南和海岛还都是蛮荒之地,不然怕是生灵涂炭。

“我也有一个关于幕后之人的线索…”

崔祁讲了在梁国和唐国听过的故事,最后总结道:“那人不知性别,也不知真实姓名,但祂有一个假身份是纵横家苏黛。”

“祂行动的时间大概是二三十年前,那时我还未来此,你也年岁尚幼。”

“我知道这个人!”

公主息突然激动起来,白净的脸涨的通红:“苏黛,齐连,都是同一个人,我调查过祂,但除了祂用过这两个名字外没有任何进展,原来不止是卫国越国,祂的图谋可不小!”

崔祁泡了壶茶递给公主息:“先喝口水吧,你不宜情绪波动太大。”

公主息谢过后一饮而尽:“这是茶叶的味道吗?”

“公主喝的惯吗?我是离不开茶叶的,不然更睡不醒了。”

崔祁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慢悠悠地品了起来。公主息的味觉也被剧毒荼毒了,虽说不至于像赵婴那样吃不出味道来,但也不够敏感,对她来说,茶水不过是有点苦的水罢了。

听出崔祁的自嘲,公主息也只是深呼吸后继续说道:“我是个粗人,品不出什么来,糟蹋崔先生的茶叶了。”

“苏黛的事我会继续探查,听阿霖说八月十六是先生生辰,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原来还有人在意我的生辰么,崔祁凭借神级的表情管理不让自己失态,他笑道:“公主多虑了,我快两百岁的人了,没必要过生辰。”

公主息摇摇头:“很多人都离开了,崔先生,要珍惜眼前人啊。”

“我的出生是个错误,大哥虽无疯血,却心肺有疾,二哥出生即死,三哥的身体太脆弱,用了疯血后身上就会肿起来,尤其是脸,总是浮肿着的。”

“而我是那个血脉最纯粹的,他也无法再生育了,这场酷刑总算终结了。”

她用那双圆溜溜的杏眼望着崔祁:“崔先生曾经的家应该很幸福吧。”

崔祁落寞地回道:“的确,但那也是曾经了。”

“那就是了。”

公主息继续说道:“崔先生,我不知道正常的家庭是什么样的,但现在你也有一个家啊,为何一定要为难自己呢?”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找不回原来的家,便不要执迷于此了。”

崔祁苦笑一声,没想到自己还需要公主息来开解。

“多谢公主开解,我明白了。其实我心绪不宁的原因主要是快过中秋节了,在我们那里,这是个一家团圆的节日。”

“哦,我明白了。”

公主息恍然大悟,“我们也会过仲秋祭拜月亮的,崔先生,我在这叨扰几日不要紧吧。”

崔祁懵了,他完全不知道这有什么前因后果,但他也不介意多做一个人的饭:“当然可以,公主多陪陪阿霖也好。”

公主息跑了出去,身上的大红色睡衣跑起来好像一只大蝴蝶,崔祁笑笑:“经历的再多也终究只有二十几年,我也该放下些了。”

出了房间,姬琮正等在那里:“阿祁,你以前说过每逢佳节倍思亲,这一次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崔祁眼眶微红:“谢谢,难为你们了。”

“没什么为难的,阿祁总是太低估自己了,其实你很重要。”

姬琮神色放松,说出口的话却动摇了崔祁。他从来都是外来者,降临到一个完全不熟悉的世界,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一次还好,第二次真的就崩溃了。

若是两百年前的崔祁,只怕现在已经发疯了。

“那我们一起过中秋吧,格院的白糖和盐质量都特别好。”崔祁扯出一个笑容。

姬琮也跟着笑了:“好啊,月饼还得阿祁自己动手,我给你打下手。”

目前是没有特别精细的小麦粉的,要做月饼得从头开始,崔祁抬着个石磨摆在烤炉的旁边。

“夫人,石磨要怎么用啊?”崔祁完全没有农村生活经验,他镰刀都不会用,遇到石磨更是犯了难。

最后还是云姬换上旧衣服展示一番崔祁才转动了磨盘,他不会用,姬琮和公主息更不会。

就算再落魄,他们也不曾去做苦力。

磨了几遍,又筛去糠麸,粗糙的小麦粉变得细腻洁白。

崔祁把沾着面粉的手指放入口中,来自谷物最天然的味道充斥着口腔,他露出陶醉的神情,这才是白面啊,之前吃的那些都是带着壳的。

馅料也不难,蒸透去皮的枣子和软烂的红豆足矣,至于火腿腊肉…

崔祁是个北方人,他能接受咸的糯米饭,也能接受甜的八宝饭,唯独受不了往粽子月饼里放腊肉,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食物,而是关乎他的尊严,决不可退让!

用猪油和的面很滑,也没有一个合适的模具,崔祁全凭手工包了几个不太圆的月饼。

“月圆月饼自然也要圆啊,看来不能偷懒,还得做个模具。”

他随手从柴火堆捡了块木头,雕刻对他来说更是小菜一碟,很快软乎乎的面团就有了形状。

烤好后的月饼需要放一天才好吃,他们晚上吃的是精面做的汤饼,配上牛肉洋葱卤子,比起前一天的盛宴简单不少,但大家吃的都很香,而且崔祁特意没放香菜。

要论起香菜,崔祁是不在意的,他的挑食针对的是目前环境下粗粝的食物,其实他在现代挺好养活的。

但很多人都不能接受香菜的气味,崔祁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吃,便也不敢随意摆放,毕竟对于不吃香菜的人来说,香菜是全世界最邪恶的食物,是看一眼都要难受的存在。

霁儿匆匆吃完饭就跑了,而且正是月饼的方向,崔祁冷笑一声,随即捉到了偷吃的小老鼠:“不是说好明天才能吃的吗,嗯?”

崔祁拉长尾音,霁儿吓的立刻放下月饼软声恳求道:“师父,我想给王姑娘送去,不是自己吃。”

“倒难为你还记得,别学你父亲,你也没必要学他,喜欢一个人是对她好。”

崔祁觉得自己得给霁儿树立一个好的爱情观念,虽然都是听别人或是故事里说的,但用来教育孩子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