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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引虫师 > 第46章 荒村迷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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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着苏饶,感受到他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变凉,黑夜里,我正经受着最无奈、最自责的煎熬。苏饶双膝愈发软弱,他努力的用自己的双手抓住我的双臂,以此支撑着不愿倒下,苏饶也感受到了自己生命正在倒计时,于是用尽全力抱住我,头凑到我的脸颊前,我以为他是想在弥留之际跟我交代些什么,怎料他竟然猛然压低脖子,冲着我的左边肩膀大口咬下。

刺痛感瞬间从左肩传播全身,还没等我想清楚他为何如此,苏饶却已松口,他附在我耳边,用虚弱的气息费力的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我……我把自己体内剩下的内息都灌进你身体了,应该……你应该能用的上,记住,一定要逃出去,不管有什么办法,一定要逃出去,这样我们也算没白死,你不要……自责……不要犹豫……不要后悔!”

苏饶抓住我双臂的手赫然松开,他的脖子如无骨一般软化,头随之重重的砸在了刚刚他咬我的左肩上。我用力的揺着他的身体,此时的他只剩下一副皮包骨,摇晃的瞬间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关节扭曲发出的嘎吱震动感,我已感觉不到苏饶的心跳,由于内息的增加,我的嗅觉开始重新灵敏起来,闻到了他身体开始散发出来的尸气。

尽管苏饶最后交代咬要我不要自责,可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多条生命就这样因为我的陨落,我的心犹如被千万只野兽抓挠,近两年前,我还只是一名在乡村中学教历史的老师,虽然没有编制,虽然住宿条件简陋至极,却能让我享受着平平淡淡的安逸时光,如今走引虫师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可也因此越来越孤独,越来越无助,不想再这样了,不管还能不能走出这片荒村,老子都不想在这个行当混了!接下来说不定还有什么鬼怪奇葩来袭,我一个人要怎么闯?活不活,死不死的,没什么所谓!

“臭小子,说什么怂话!活着,只要能活着就比什么都强!”

是师父的声音!这次绝对不是幻觉!

我把苏饶的尸体轻轻放下,拿电筒扫射着周围,荒村一片死寂,残垣断壁之下,就连蛙叫虫鸣都没有。我想大声呼喊师父,却担心这是又一个陷阱,索性强行吞一口口水,把激动和紧张一道咽进肚子里。

寂静的荒村里,最大的声响来自我自己的心跳声,荒村越安静,我的心就跳得越快,总感觉会有什么东西随时从那些残缺的房屋里突然窜出,恐惧往往来自于对前方的未知。

不行,不能在这样怂下去,我咬着牙,握紧拳头壮胆,让发软的双腿强行站起。不管刚刚的声音来自哪里,又或者是不是师父亲口说的,至少道理还是这么个道理,先活着,活着就好。

既然村子有鬼,那就离它越远越好,于是我转身背离荒村,嘴里咬着手电筒,光亮照到哪儿,我就跑哪儿。穿过一层层交错的树林,也顾不上身体被枯枝、芒草割伤,心里想着只要直线前进,就肯定能走出去。

没跑多远,前方的树木便开始减少,穿过逐渐稀疏的树林,路面逐渐开阔,我以为自己重新回到了山林主道,于是奋力向前冲刺,未曾想穿过森林,我再一次回到了荒村之中。

我深深地叹了口凉气,心里清楚又遇到鬼打墙了,不过和上次进入古墓中的阿修罗道不同,这次的鬼打墙应该不是幻觉那么简单,因为此时我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自己身上,伤口渗出的血以及延绵不绝的痛感。

记得师父在解决了无伤之后曾跟我说过,鬼打墙未必就是鬼干的,准确的说十次有九次都会是人为,而人为的鬼打墙无非就是两类:一、致幻型,源自于唐朝时期从古印度一带传入中原的幻术,就像古墓中的阿修罗道那样,人为的通过对某些场景进行声音、画面、气味等的特殊处理,致使误入其中之人产生难辨真假的幻觉,从而达到控制他人精神世界道目的,破除这种幻术的方法之前师父已经教过,放一点杏黄雄香在人中上以提神醒脑即可,还有就是靖仔不会受幻术的影响,所以他也会帮助我保持清醒;二、堪舆型,说白了就是布局之人通过对某些地形环境的风水改造来改变此环境中的气场,使得局中之人所在的八门方位产生变化,干扰其命格凶吉,让他人气运受损从而使得此人始终被困在迷局之中无法走出,甚是可以让其命陨于此,这是类型的鬼打墙也就是类似于诸葛亮的八卦阵,据说现在某地还有一个诸葛村,此村乃是诸葛氏后裔所建,村落的建设布局便是依照诸葛孔明的八卦阵所造,若是村里来了外人,如果没有村民带路是永远无法从村子里走出来的,要是有哪个小偷想进来捞两把,那必然会被村中的死局机关路线所困,只能乖乖的等着村民们过来收拾他,相对于致幻型鬼打墙,堪舆型鬼打墙手法更加高明,也更加复杂,想要从迷局中走出,要么就是向布局之人求饶,要么就是靠自身的风水知识看出其中玄妙然后找到生门走出,万万不可硬闯,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我努力回忆师父曾经教过我的破除鬼打墙的方法,分三步走,第一步,先确定自己的位置。我站在原地暂时不敢轻举妄动,抬起左手手腕,手表上的经纬仪上下转个不停,指南针也是如此,也对,既然人家能玩儿鬼打墙这招,不提防着点高科技怎么行,不过我记得师父说过,再好的风水师也有他改变不了的风水方位,那就是天空星象,地形再怎么变化,天象也不会为此而改变,迷路也好,撞邪也罢,天象不会骗人。

龙鳞骨位于西南,我记得今天是初一,朔月,虽不能看月相辨位,但原始森林毕竟远离城市,到了晚上也不会受多少光污染的影响,这样最好,天空中的璀璨星光有助于我辨别星座走向。

不知该不该说是幸运,正是因为荒村的存在,使得我所站的地方环境相对开阔,没有树木遮挡的深夜,天上星汉灿烂,银河贯穿苍穹南北,抬头便可看到。现在是夏季,天空中很容易就能找到三颗最亮的星,星河贯穿天空东西向,一侧最亮的是牛亮星,位于天鹰座头部,看到三颗几乎并排的星星之后,中间最亮的就是牛郎星,于它隔着银河相望的另一颗最亮的星便是织女星,位于天琴座,视线将两者相连,在两颗星连线之上,还有第三颗夜空中最亮的星,那边是天鹅座的天津四,这三颗星组成了夏季星空的重要标志——夏季大三角。

我蹲在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手电筒照在地上,依照天用树枝在地上画出四方指向,银河是南北走向,织女星位于银河西北,那么与它隔着银河相望的自然就是牛郎星,其位于银河东南,两者相连,取中线往银河之北指去,可以看到银河北偏东方向的天津四,三者恰好连成一个大三角,师父就是师父,教啥都那么好懂。

想到这,我心头一酸,眼泪“哗”一下从眼眶奔流出来。

“还不是时候……”我心里自说道,于是用衣领擦干眼泪,迅速让自己冷静一下。

四方指向已经在地上画出,堪舆迷阵大多与人局八门有关,所以还有根据四方走位来确定八门位于这里的八个方位。

八门可与天象对应,中五宫居中;休门于北,居坎一宫;景门于南,居离九宫;惊门于西,居兑七宫;伤门于东,居震三宫;死门于西南,居坤二宫;杜门于东南,居巽四宫;开门于西北,居乾六宫;生门于东北,居艮八宫。

我在地上用树枝画出八门方位图后,心中却疑惑起来,本以为想着若是某人打算把我困在这荒村之中,那要么是想伤我,要么是想杀我,于此应把我困在西南的死门中或者东边的伤门中,可此时的我,偏偏站在了正南的景门之位,而这景门乃是不凶不吉之位,这人或者说这鬼,到底想要怎样?

未等我思绪捋清,左脚的脚底板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欲破土而出,刚想抬脚却已被某个动物从土里冒出的爪子抓住。我心中一惊,吓得额头冷汗直流,赶紧动用内息灌入左脚,将那只爪子踩碎,心里太过紧张,又冲地面跺了几下,直到爪子碎成沫子才停下。那手电筒照过去,看见的是一堆绿色的骨粉,不用说,定是祟鬼。

此地不宜久留,既然我身在景门,那就干脆径直往北走,中五宫必然在村里,应该是某栋房子,只要一直往正北走,穿过村子,应该就到了同样不凶不吉的休门再继续往前走应该便可走出这八门。

于是我不再多想,说走就走,脚步刚走三下,地面却莫名的自己移动起来,无论我怎么朝前走,就是出不了这景门之位,仿佛地面之下埋着一台大型跑步机,一直与我反方向带动。

我听到身后的地面上陆续出现破裂之声,知道情况不妙,赶紧往右边的杜门方位跑去,可没跑几步,地面的移动也随之改变方向,一直带着我往死门方位挪动。我离死门越来越近,身后的那群东西看住了我的肩膀、双臂,大腿和小腿。

不行,还不是绝望的时候,我动用内息,激发右手的困虫咒印,成功唤醒靖仔。靖仔从我的右臂伸出百条红丝,这些红丝缠绕着我的躯体,然后带动我的躯体全身用力震了一下,一声声清脆的折裂声过后,抓住我的那些绿色枯手便被靖仔全部震碎。

事不宜迟,我配合靖仔奋力向右边一跳,成功脱离死门,即将迈进杜门。可双脚尚未踏进杜门,地面又开始移动起来,落地后的我只好借助村落周围的残垣断壁,以纵云飞梯登上墙顶,虽说这些黄泥墙也跟着地面移动,但速度却慢得多,我这才有机会在墙顶屋檐飞跃登踏,尽可能的跑向杜门。

可惜好马也有前蹄踩空的时候,一处墙体的塌落导致我直接摔倒了地面上。地面也瞬间感知到了我的存在,泥土破裂开数条缝隙,一个个骨质发绿的骷髅和干尸从地底钻出,他们生前或是白须白发的老人,或是未及弱冠的孩童,或是身怀六甲的女人,或是尸骨未寒的青年郎,如今都已成了祟鬼。

他们身穿蓝黑色的布衣,长巾裹头,像极了刚刚我在阴阳路上看到的村民。我想起刚来龙鳞谷时,舒可为跟我说过,政府之所以计划让这里的村民集体搬迁,一方面是为了提高他们就业率,改善村民们的生活水平,另一方面是因为这里的村落曾经一度爆发过疟疾,而由于山里交通闭塞,村民思想落后,致使大量村民因得不到及时的科学救治而死亡。

看来眼前这些祟鬼,九成便是当年因病致死的冤魂,病死之人多半心中含有怨气,这附近想必掩埋着大量这些病死村民到尸骨,说不定都被某人做成功祟鬼,如今想逃出去,更是难上加难……

这些祟鬼们的行动并不快,他们有的已是一副骨架,有的骨头上还粘着干瘪的皮肉,走起路来会发出骨骼摩擦时的“嘎吱”声,一个个的,都绿得让人心发慌。

“沈放,还记得你当初怎么对付我吗?”,靖仔提醒我道,他的话一下让我想到了对付祟鬼的方法。

“我的血!对,你快用我的血!”,尽管我跟靖仔交流只需要心灵沟通就行,可我此时还是忍不住用嘴直接说出声来。

随着我的同意,靖仔再次从我的右臂中伸出十来根红丝,这些红丝没有缠绕在我身上,而是插进了我胸前的伤口里。

我已顾不上伤口此时有多疼,眼看着祟鬼们正一步步将我包围,它们集体伸出枯手,互相争着挤到最前面,看来是想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随着靖仔的红丝不断汲取我的血液,其他缠绕在我身体上的红丝逐渐变热然后燃烧起来,发出绯红的火光。这是我第二次在对付阴诡之物时使用自己的血液,上一次还是为了收拾丹鬽公孙靖,恍如昨日,如今反倒是和靖仔合作起来,还真是略有讽刺。

绯红的火焰并没有烧到我,反而让在深山寒夜里的我得到了恰当的温暖。一直白须拖地的祟鬼最先走到我跟前,吓得我本能的用右臂格挡在身体前,老祟鬼枯瘪的手指刚碰到我的右手,缠绕在我右手掌上的红丝便把火焰瞬间从老祟鬼的指尖传送到其全身,这个老祟鬼空洞的眼睛轮廓感受到了恐惧,他后退了几步,火焰迅速蔓延到它的身上,呼吸之间,老祟鬼尚未来得及挣扎便已经被火焰烧化为一摊绿沫子。

老祟鬼首当其冲的遭遇并没有吓退其他的祟鬼,他们似乎是闻到了我胸口散发出来的血腥味,一个个露出饥渴难耐的模样,拥挤着朝我或走来或爬来。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我看了下天空,大致清楚了,原来自己掉在了伤门,若再不闯出去,命格就会被这八门迷局所改变,虽死不了,但必然受伤!

八门方位遵照先天八卦而定,南在上而北在下,坐南望北,伤门之左便是中宫。事不宜迟,我展开燃烧者的肉体,用嗅字门鹰鹤拳左右硬开门,打也要打出去!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祟鬼似乎未死多久,他那泛着青色的肉体尚能让我看清其生前的模样,它的脸颊已经被尸虫蚕食,露出口中的两排发黄的牙齿。兴许是尸骨未寒的缘故,这个祟鬼的动作明显比它的大多数同类要灵活得多,它挥舞着双拳朝我步步紧逼,我以燕影飞步轻巧躲过两个祟鬼的笨拙进攻后,步化蛇形,右手呈刁手,手腕弯曲,以腕代拳,一招旋叶摘花直击这个大祟鬼的下巴,在红丝火焰的加持下,大祟鬼的头在碎裂的刹那,火焰燃便全身。大祟鬼高大的身躯晃悠着后退倒下,燃烧着的身躯撞倒其身后数个瘦弱的祟鬼,火焰也跟着传到它们身上,随着大祟鬼庞大的身躯后仰倒下,也将几个小祟鬼死死地压下在身下,一同化为一堆绯红的篝火。

靖仔:“沈放,我只能吸这么多血了,再洗下去你没被这些东西搞死也会被我吸干!”

我没空理会靖仔,但能感觉到身上的火焰正在减弱,不管了!冲!冲就是了!

一个弓步冲刺,面对左右袭来的祟鬼,我手呈爪式,它们有手臂的就掐拿它们手臂,没手臂的抓哪抠哪,虽我的爪力不及师父,但此时火焰尚在手中,索性将内息大量灌入双臂,顿时爪力见增,祟鬼看着吓人,但毕竟还是一副骨架,我的爪功碎石头还不行,碎这帮坏骨头还是绰绰有余!

我不再躲闪,脚下开启燕影飞步翻转于祟鬼之间,双手对着一波波冲来的祟鬼抠抓擒拿,分筋错骨。祟鬼们的骨架被我的爪功一个个抓碎后便开始快速灼烧,霎时间,火光四溅,深山里的刺骨寒夜此时被一盏盏“鬼灯”点亮。

地面又开始移动起来,于是我以纵云飞梯脚踏一个个燃烧着的祟鬼,借力重新登上一栋平房的屋檐。不管地面和建筑如何移动,中宫必然保持不变,大量的祟鬼从地里冒出,它们不再笨拙,反而开始懂得了爬墙,我身上的火焰逐渐开始熄灭,祟鬼们也对我不再恐惧,一个接一个地翻上墙,四肢、三肢的爬着,沿着墙顶和屋檐朝我张牙舞爪的冲过来。

身上的火焰已经完全熄灭,手电筒却落在了伤门那,没法子,调动内息,激发嗅觉。可村落中间房屋众多,中宫之位又在何处,对了!若是中宫有人作祟,必然会有气味,我努力让自己边跳过层层屋檐,边冷静嗅着空气,空山之中,气味复杂,昆虫、羽虫之灵气,枯枝、死尸之腐气交错叠加,一时间我却分不出有何诡妙玄机。

我在墙顶屋檐飞跃着,身后传来一阵阵骨头互相敲击之声,随着这种声响渐渐临近,我心中慌得不行……

“在哪儿?到底在哪儿!”,我心中急躁的念叨着。

靖仔:“在那!沈放你闻到没?刚刚咱们也闻到过一样的气味!”

听到靖仔的再一次提醒,我仔细辨析着空气中的各种气息。

有了!这种气味,对,我之前也闻到过!不过不是人味儿,是,是什么了?感觉好熟悉……

石头!是石头!那块拦路巨石!

虽说之前由于内息不多,所以嗅觉没那么灵敏,但面对拦路巨石的时候,我还是试图凑上前嗅了嗅。那是一种潮湿的霉味儿,上边的青苔带着点淡淡的古怪臭气,像是泄露的煤气味儿。

这种味道太特别,错不了,就在前方,破旧的一座祠堂里。身后的骨头敲击声已经越来越近,脚下的的屋檐旋转幅度也开始增加,我还是没敢回头看,前进的方位也几乎全靠嗅觉,我抬头看了下天空的星象,错不了,地面和房屋正顺时针转动着,看来是要把我带到死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