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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秀的手中并没有多少兵力,武力平定河北可能性为零,因此在离开长安后,他采取的是“群众路线”。

他目前唯一有点作用的,那就是自己曾经的辉煌战绩,以及“汉大司马”的合法旗号。他严格约束手下士兵的军纪,所到的每一个地方,都没有骚扰平民,也不白拿平民任何的粮食钱财,哪怕是对方主动送来都不要。

加上他以官方的名义宣布废除新朝时各种让民众难受的不合理政策,恢复以前的汉制,这让他积累了一定的名望。

对于地方官员,他也都是放弃了军事威胁,而是主动拜访安抚。虽然不是所有的地方官员都服刘玄这个新皇帝,但看在刘秀态度这么好的情况下,也没有爆发冲突,名义上还是归顺了新的朝廷。

而名声传出去后,知道了他在这里,就有很多人找上门来投奔他。

刘秀曾经在太学有一位名叫邓禹的同学,是有名的神童,也来找到了他。

面对老同学,刘秀叹了口气:“你能力这么强,地方的门阀肯定会推举你做官的,何必来找我这个朝夕不保的家伙呢?”

“我想要的可不是做官。”邓禹摇了摇头,见四下没有其他人,缓缓说道,“刘玄只是个庸才,而长安那群人,说好听点就是强盗组成的朝廷。为他们效力有什么意义?天下人能过上更好的生活吗?”

“那你的想法是……”刘秀隐约猜到了对方的心思,却不能直接说出来。

没想到邓禹的回答却十分干脆:“我希望帮助你成为皇帝,和你共创伟业,将来名留青史!”

“你才是那个黎民百姓所期待的君王!”

邓禹的眼神非常坚定:“众人所期待的,不是高高在上蔑视苍生的主,更不是一伙贪得无厌只知道享乐的强盗。”

虽然刘秀的个人能力是一方面,但邓禹更加看中的是他身上那种“无私者”的潜质,在“自私者”按照丛林法则互相争斗厮杀的时代,只有这样的人能有机会开创出太平盛世。

“你觉得我有能力做到这样的事吗?”刘秀苦笑着,“我手中几乎没有什么兵力,更没有属于自己的领地,昆阳之战那样的事情,只不过是我运气好……”

“你绝对可以!”邓禹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更始皇帝刘玄虽然占据了关中,但当今天下依然是一定程度的割据状态,像是赤眉军之类的武装依旧存在。并不是彻底平定,大一统的格局。”

“刘玄能力不行,他的手下又是一些得到权力后只知道享乐的目光短浅之徒,他们的名声并不好。而你最近的行为和做法更得民心,若是能召集天下英雄重新起势,定能成就和高祖一样的霸业。”

“而你若是不起兵,继续带着这点人在这河北镇慰。失败了,那就是被反抗刘玄的人杀死,给他当了填线炮灰。成功了,也只是步你大哥刘演的后尘,被那些容不得功臣的强盗找机会排挤杀死。”

两人相谈甚欢,邓禹也留在了刘秀身边。

但并不是所有来投奔刘秀的人,都带着和邓禹一样的觉悟和追求,只是想在乱世分一杯羹的大有人在,刘林就是其中之一。

刘林自称是汉景帝七代皇孙刘元之子,投奔刘秀之后,也是劝他自立为王。一开始刘秀还挺欢迎他的,但很快,两人就在战略和价值观上都出现了严重的分歧。

刘林坚持认为,现在想要起家,天下最重要的两个地方,一是河北,第二个就是赤眉军。而更始皇帝刘玄太菜,完全不用担心。

“现在我们把河北慢慢解决之后,然后重心就应该是对付这赤眉军了。”刘林兴奋不已,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辉煌的前景。

刘秀摇了摇头:“赤眉军甚得民心,况且他们没有扩张野心,对我们暂时也没有形成威胁。”

“在作战能力方面,听说那赤眉军骁勇善战,我们刚刚起步势单力薄,不应该招惹他们。”

“我倒是觉得那赤眉军好对付得很,完全就是囊中之物!”刘林不以为然,“他们的主力全部都在河东地区,那里地势很低,而黄河刚好从我们附近的北边流过,只要我们在那合适的位置掘开河堤,让滔滔黄河水席卷而出,就能让他们全部喂鱼。”

“哪怕他们再怎么英勇,被这水一淹也是全部白给。哪怕他们在当地再怎么得民心,洪水一来人全部都死得差不多了,又能奈我们何?”

这很符合弱肉强食不择手段的竞争规律,可以最有效率地达到目的。但却和刘秀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产生了剧烈的冲突,来自某个已经失去名字之人的人格数据,爆发出了一股强烈的情绪。

一种既视感出现在刘秀的眼前,仿佛是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

“别胡思乱想了,你听二舅的来做就行了,我让你做的事,那就是成功路上要做的正确的事,绝对能够让你赚大钱的。”大雨滂沱,车内的中年男人递来拉拢距离的口香糖。

“比起‘成功’,也许我还是更想成为我想成为的那个自己吧。”

刘秀勃然大怒。

“我是为了苍生而定天下,把整个河东的百姓拿出来当权谋的牺牲品,那我定这天下还有什么意义?”

“我刘秀就算是不当皇帝,也不会做出这种违背本心、天诛地灭的事情!”

刘林十分不解:“成大事者,要杀伐果断不拘小节,那河东的百姓崇敬的是赤眉军,又不是你,留着能有什么作用?何必如此优柔寡断、圣母心泛滥?”

结果刘秀是一点都不优柔寡断,一句“你我并非同路人”后,当场与刘林绝交,并且完全不再搭理对方。甚至担心对方一直纠缠着自己混进自己的队伍影响到其他人,他第二天就背着刘林带手下离开了邯郸,跑到真定去了。

刘林得知消息后,心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烧。

“好你个刘秀,非但不采纳我的建议,还要避着我。你刘秀是刘氏宗亲,我刘林就不是了?”他越想越气,“看在你名气大的份上,白给你称王称霸的机会,结果你这厮狗眼看人低,还看不起我,老子单干就是了!”

但是生气归生气,冷静下来之后,刘林也意识到了自己想要拥有和刘秀一样的号召力那是不可能的。

虽然都是刘氏宗亲,但两人在宗族里面的地位差太远了,从血统论上来讲,他刘林连刘玄都比不上。

如果是论推翻新朝的功绩,那他就更啥也不是了。刘秀和刘演算得上最先起兵的那一批人,而刘秀更是有昆阳之战这样的战绩,刘玄虽然是被人推出来的傀儡,但好歹也是在那批队伍里的。

“等等,他们可以推一个刘玄出来当皇帝,我刘林不是也可以吗?”

出来混,身份是自己给的自己编的。他刘林虽然名声低微,但别人都已经知道他是汉景帝的后代支系了,再想变个厉害的名头出来,不太好操作。

但换一个之前不出名的人,可操作的空间就很强了。

他找到了在邯郸城里算卦的王朗,说是算卦,但其实就是他的街溜子朋友,和地痞流氓的差别就是口才更好,很会吹牛,并以此谋生。

他立刻对王朗进行了流程化的包装。

首先是宣称王朗原名刘子舆,真实身份乃是成帝的儿子,这可就不是什么旁系刘氏了,汉成帝是王莽姑姑王政君的儿子,可以说王莽篡汉建新朝,夺的就是汉成帝之后的位置。这血统可比那些老早就离开了权力中心,穷得饭都吃不起的刘家人更正宗。

因为大家都知道刘林是刘氏宗亲,他这么信誓旦旦地说王朗是成帝之子,大家都有些将信将疑,毕竟这算得上是一种“刘氏认证”或者“后台背书”。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人设彻底包装起来。这件事刚好王朗擅长,他靠算卦为生的,演讲口才、编故事、骗人都是他的业务技能。加上刘林是要推他来当皇帝,他自然十分卖力。

“大家知道我为什么要化名为王朗吗?‘王’代表王室,‘郎’代表人,王朗就是王室之成员也。我生下来的时候遭到了王莽他们的迫害,不得以流落民间……”

“可之前从来没听说成帝还有活着的孩子啊?他的孩子基本上都早夭了。”有人质疑道。

包装这种事情,履历可不能留空白,他立刻从出生到现在都编了一套说辞。

首先是说自己的生母是汉成帝的宫女,服侍过汉成帝之后有的他。

这个说辞巧妙的地方就在于死无对证,因为若是自称某某皇后某某妃子生的孩子,很容易就会被证伪,但身份低微的宫女是完全没法查的。

“唉,因为我是宫女生下的孩子,所以不受待见,遭到迫害,因此那些皇后妃子是不可能愿意让我暴露在人前的。”王朗绘声绘色地表演着。

“那你是怎么躲过赵飞燕皇后的残杀迫害的呢?若你的母亲只是无权无势的宫女,那你一出生基本上就会被无数人盯着,难逃一死。”另外一个吃瓜群众问道。

“那是因为我得到苍天的庇佑啊,天下需要我当王,所以我不能死……”

王朗开始发挥自己强大的业务能力,他说自己这个宫女生的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就全身僵硬冰冷,所有的人都以为他也和其他成帝之子一样夭折了,因此躲过了一开始的监视。

就在他母亲都快认为他死的时候,突然天上降下属于王者的金光,他的身体就又能动弹了。后来母亲为了保住他,找了一个婴儿来了个“狸猫换太子”,将他送出了宫外,躲过了赵飞燕的追杀。

他编的这个故事虽然机械降神的成分有点重,但讲得绘声绘色有情感、有反转,还有迷信的人最相信的什么天意、命运,搞得像真的一样,这让不少听众开始有点信了。

出身履历编完了,接下来这份皇族简历要编的就是成长经历了。

“我十二岁的时候,遇到了郎中李曼卿。他精通相术,知我并非凡人,就将我带往巴蜀避难。五年后,我从巴蜀潜回中原,来到丹阳定居。又过了三年,我独自到长安游历。之后因为遭到王莽迫害,逃到了中山,再后来就在燕赵两地往返,等待机会。”

这下就真的有不少人信了刘林和王朗的说法,因为他这简历编得有鼻子有眼的。有详细的时间和经过,甚至还有见证人,这就好比有了盖过章的实习证明。虽然谁也没有亲眼见过这个叫李曼卿的郎中,但就像有些人不会去考证实习证明的章是不是萝卜刻出来盖的一样,这种事情就是“言之有理即可”。

这下号召力就有了,刘林靠这套包装,拉到了赵地的门阀世家李育和张参的赞助,三人拥立王朗为帝。

有了豪族的实际投资,雪球就滚起来了,听说王朗是汉成帝的儿子,加上无能的刘玄并不服众,大量的人涌向邯郸,前来投奔。

王朗从默默无闻的地痞流氓摇身一变真命天子,手握邯郸城,住进赵王宫。

刘林得到了丞相,李育被封为大司马,张参晋升大将军,手下的兵马也达到了十多万。

上位之后,王朗肯定是要满足自己种子轮核心投资人的要求,他立刻下令派兵扩地,并且以十万户悬赏刘秀的首级,派出很多人马追杀刘秀。

刘秀原本想着道不同,不相为谋,自己和刘林断了关系就行了。却没想到对方对自己的怨恨居然达到了这样的地步。他低估了“自私者”弱肉强食的逻辑,任何潜在的威胁他们都是要赶尽杀绝。

不得已,刘秀只好仓皇出逃。